| 十六、鉴定民间红山古玉之前,专家相互通过电话吗
			 
 因为红山古玉没一模一样的东西,国家博物馆展品的来源,又比千千万万百姓手里东西的来源,窄小得多,民间红山古玉便是一个重要补充。否则的话,别说那么多在民间真实存在的人体圆雕没处塞,连国家博物馆自己已有的东西也孤立无援,写不好展览说明了。河北一博物馆,上世纪七十年代初,收集到一件人身兽首圆雕石像,呈蹲踞姿,头有八分像鳄鱼之首,双手托着下颌,双肘支于膝上,后背还做出了配合其姿势的脊沟,妙得让大名鼎鼎的“思想者”,也要略逊一筹似的。可就是这么一个国宝玩意,本是红山文化的物证,可以理直气壮地说一说了,却一直只能含糊其词,弄个史前二字,一带拉倒。 红山古人制玉历史是三千多年,换算这个时间长度,相当于从西周到现在,又是私有制萌发阶段,经历历史的剥皮不会少,类似宫廷政变的事也一定有,表现在文化上,实在是几个玉龙论不下来的。这倒有些像制作毛主席纪念章,论不了建国五十多年来全部工艺品历史一样。不然,胆子得有多大呀。 沈阳已经有个收藏者在写红山古玉“一百问”,当头的一问,便是红山古人是怎么产生那么些构思的。不管他的这“一百问”,价值是不是一定高,但问出来本身就开拓思路,让人想多想远想深。应当说,民间红山古玉在沁色上,在玉表石化斑化粉化上,特别是在各个器型中的文化内涵上,极其丰富多采,有着很多不为人知。这和在赤峰那片色泽沉红的山野上,当年能看见的一些飞禽走兽,现在已经看不见一样;和在构思那些玉石作品时,红山人生活在那样的生态环境里,很容易就会那么想,而今天的人,你打死他,他也想不上来一样。 可是,在鉴定民间红山古玉时,往往会听见一个关键词,以“东西对”或“东西不对”,来论说鉴定结果。“东西对”,被鉴物便是真品。“东西不对”,被鉴物便是赝品。没人能知道这个专业鉴定术语,产生于什么时代,但一定是和一种对的技术有关—用已知的一个,去与另一个对。对得上就“对”,对不上就“不对”。这也许就是这种鉴定术语的来源吧。 应用这种对的技术,需要有一个强大的数据库支撑。不光在器型上,在沁色上,在玉表石化斑化粉化上,而且在当时的宗教信仰上,祭祀形式上,社会风俗上,生产力水平上,地理环境和自然气候上,都有一点全,能全到精神上,产生一种让人把握得住的依据。目前认定的二百来件红山古玉,要概括从五千年以前开始、到不知再上溯多少年是头的三个时期诸多部落的远古文化、远古技术,以及在地底下处于种种复杂的保存条件所造成的旧貌,情形大概只能像拿几件青花瓷瓶论中国一万年陶瓷史一样。到头来,对的技术不过是一个乍听起来似乎有理的时髦名词罢了。 不过,还是有了分歧。如果允许用相对虚幻这个词,来形容研究鉴定民间红山古玉面对的是一个迷雾重重、有待揭开真相的世界,那么同是文物圈子里的人,学者给人的感觉,有些像野外考古人员,是虚有者。面对存在的可能性,心里最怕的就是研究出来一个没有,嘴里最不敢说的就是没有。他们格外钟情意外发现所带来的惊喜,够着够着去发现,未知世界老是太大,完全儿童化,在学术上表现得非常纯净。而所谓的红山古玉鉴定大师,则正好相反,是虚无者。他们最敢说的就是东西不对,是说无容易说有难。城府又极深,绝对自信五千年以前的事,早早装在他的肚子里。除此之外,还能有什么,什么也没有。 鉴定结果显然不是纸上谈兵,一旦被鉴物“不对”,对投资者来说,被鉴物便是扔货,是铺马路的材料,只能卖给城建公司。 沈阳生意人的历史到底重演了。就像十多年前,在两种经济体制交替时,生意一受到封卡压,收益被人为弄得不好,做生意的人就一定要怪罪到管理人的头上一样,现在红山古玉收藏者也十分怪红山古玉鉴定专家。于是红山古玉鉴定专家的日子,就不如学者轻松了。 一个性直的收藏红山古玉收藏者,压不住火儿,碰上在博物馆当字画鉴定专家的朋友,也一样骂红山古玉鉴定专家,根本不管他们都顶着鉴定专家的名,脸上没一个能好看。 那朋友便想起划清界线,再不能和自己的那些同行一个样了。批评起来,竟如告密一般,一形容就形容到“他们现在对民间红山古玉的态度,与当年老蒋抓共产党的态度一个样,宁可错杀一千,也不承认一个。完全是一种白色恐怖,白色围剿!”他一点也不为他们说好话。 很少有收藏者能像分辨自己东西真假那样,捧着红山鉴定专家认真研究,为他们鉴定设身处地地想一想。收藏者与鉴定专家的关系,永远是非常微妙的。专家说收藏者的东西好,收藏者便好不兴奋。有的还故意谦虚,把明明已经很明白的知识,拿出来当众请教,甘心当一把小学生,为专家捧场。更有甚者,知道专家说错了,也端出听进去的模样,连连点头。前提是只要专家认他的东西,可以上市场换钱。可是,一旦专家说“东西不对”,那情况就另一个样儿。自觉心中有数的收藏者一定要提问,坚决哪壶不开提哪壶。而且门还没迈出去,就已经把鉴定专家可笑的话,在收藏者中散布开了。他恨他一辈子,他就是他的敌人,他绝对不会为敌人想一想。 和现在究竟有多少件红山古玉一样,中国究竟有多少红山古玉鉴定专家,也是一个谁也说不清的谜团。 新中国成立以后,国家对考古学十分重视,在重要的大学建立了相应的学习专业。半个世纪下来,见出一些效果。目前,具有资格证书的文物研究人员并不少。具有资格证书的文物鉴定人员也不少。他们分布在全国上千个博物馆或文物考古研究单位。虽然无法准确说出哪些人一定是专门研究鉴定红山古玉的专家,但可以肯定,加上不管自己专业是不是专攻红山古玉,只要与古玉搭上边,或者干脆只是在珠宝玉器行工作,或者去了一趟美国,隔着玻璃见过人家的古玉,摸过人家有古玉照片的书,就自称留学深造过,也大大方方出来参加鉴定并领取报酬的人,有一定数量。 对这样一支庞大的鉴定红山古玉专家队伍,如果让心里满是“仇恨”的红山古玉收藏者来回答,他们也不敢说人家在鉴定民间红山古玉之前,相互通过电话,进行过那样一场密谋。然而结果却是和相互通过电话一样,对民间红山古玉一个也不认。他们的心,似乎很齐。 心细一点就会发现,在否认民间红山古玉上,也不见得就是全部鉴定专家,只是事情变得有些奇妙而已。辽宁省某拍卖行,特地花钱聘请一位在省内有些名气的专家坐阵,作为吸引更多更好藏品和客户的招牌。也许这位专家不好意思一个人来赚钱,便带了一个年龄小些的专家。上场时,小的打头阵,验第一道关。一个卖者拿出来的红山古玉,被小的大加赞美为真品。老的看上几眼,也同意过关。可负责定价的拍卖行工作人员不收,说那块古玉上有做工留下来的划痕,不符合“用绳子一点点磨”的做工标准,就拿眼睛看那老的。老的不说话了,拿眼睛看小的。小的没处可看,干脆把眼睛一低,不吱声拉倒。过了那个风头,小的才小声告诉已经要走的那个卖者,好好留着,反正他认为东西是真的。 麻烦也就出在这个当面不吱声拉倒上,显得过于微妙、过于暧昧、过于不理直气壮了。统计总是一件格外郑重的事,没在公开场合表态民间有红山古玉,便无法让人往里面统计。结果很想说说话的人,也说不上来不否认民间红山古玉的专家有多少,占鉴定专家人数百分之几,只管一勺烩,让他们在古董行里留下一个有些统一的印象,被人七说八说,形容得不象样。 庞大的鉴定红山古玉专家队伍,在遭遇民间红山古玉的时候,到底怎么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