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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高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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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帖]很值得一读的小说-------红山古玉全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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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9-16 09:22:00 | 只看该作者

没有现代考古学支撑,没有科学手段对传世文物进行自然旧貌的鉴定,所有鉴定的确是可以自由多了。那就要靠直觉了。而直觉又是多种多样的。即便是和个人已知数据直接联系的鉴定直觉参与鉴定,那听人讲故事,也是万万少不了的。到目前为止,还没听说哪一次鉴宝活动、哪一个鉴定专家,大张旗鼓地宣布,他们的鉴定实行的是和背卷评判考大学分数一样的背卷鉴定,一个收藏者也不见,一个故事也不听。

也许来自民族具象思维的习惯吧,对待古物,中国人比外国人爱讲故事,爱听故事,爱“神”故事。一件东西,从制造,到使用,特别是后来再次被发现,并在真善美中颠沛流离,如此等等,一定要牵扯上一个个故事才是。很多故事让人具体可感,身临其境,一下子就去往几十年几百年几千年前,有时又进入到眼前偏偏没有看见的世界,在文化层面上得到一点历史,在社会层面上得到一点现实,那便让人好奇心层出不穷,小朋友一样。收藏也变成活水一潭。故事也就成了收藏离不开的小兄弟。

当故事表现出古物的记录历史功能时,收藏文物也是在收藏历史故事。那么,谁又能反对鉴定专家也鉴定鉴定故事呢。鉴定科学不需要听故事,可鉴定的人却需要听故事,科学到底变得与文学界线不清。

有的故事,在发表鉴定结果之前,的确可以提供一些被鉴物是真是假的信息。如果东西粘上盗墓故事,粘上盗博物馆的故事,粘上杀害收藏家的故事,或者粘上从海关嘴里讲出来的抓住走私嫌疑人的故事,那么在以个人经验为基础的眼学之外,又有了多么值得信赖的耳学,听完故事,鉴定也就全行了。

可惜的是,真有那样的故事,大都不易听见,除了海关要宣传自己的成绩之外。那些当事人一定守口如瓶,绝对不会讲给人听,包括他的亲妈亲爸,这一直可以追溯到旧社会。无论清朝,还是民国时期,那种事都有人管,社会舆论也让那些人扛不了。那就得有点别的什么故事了。别的故事,也不能简单处理。光有故事不行,还必须像守口如瓶的故事一样神,一样有冲击力,在神神道道中弄出一些正经的用途来:

东西来自与皇室沾亲带故人的手里,或是当年太监从宫内偷出去又藏又埋又在琉璃厂卖的,就神,鉴定时“东西不对”,就让人想不起来说;

东西是日本鬼子当年盯上过的,还去了军队,就神,鉴定时想说“东西不对”,就有些费劲;

东西是大文化人留下来的,大收藏家收藏的,就神,“东西不对”似乎也能有一点对。

在这样的鉴定过程中,因为不是亲身经历才要听,所以有理由断定,听故事的过程,也是猜故事的过程。猜好了,猜顺了,明白了来头,对的技术便从另一个角度对上了,东西便悄悄补上一点自然旧貌,心里便再也没有克服不了的矛盾。再说出话来,便多了一份和用科学手段鉴定一样的坦然,几乎就是科学鉴定技术了。上中央电视台给十亿人鉴宝也不怕,也自信一样风光,一样场面。

这些大多是对付鉴定的故事,总是人用嘴讲出来的。有什么样的人,便有什么样的故事,故事因人而异。

在民间红山古玉全被看成是假玩意的时候,红山古玉收藏者想起来用心为自己创造神而又神的收藏故事,来弥补爱听故事而没有故事的不足。只是非常遗憾,正式发现红山古玉不过二十几年,没有其它古董的那些条件,故事实在难编。又不像书画,还能有皇帝的收藏印迹,大收藏家的收藏笔迹,让人一抬眼便能看见。鉴定界最最信任最最讲究最最需要的流传有序的故事,在红山古玉鉴定上,抻断了,传不下来了。

A来财为玉衣编的“我爷爷”的故事,更是不堪一击,简直是让人一想就想出天大毛病。实际生活显然是,再珍稀的东西,比金子还金子,能够在一家留住三辈,只占传世物的百分之几。大都是隔不上一辈,爷爷好好收着的话,还没被孙子听见,便是废话了。他的儿子,会因为这个那个不能孝下去,就拿出去卖,让另一个爷爷买走。另一个爷爷也是隔不上一辈,他的儿子又不能孝下去了,又拿出去卖。

倒是有比A来财聪明一点的红山古玉收藏者,把一个买玉女人的价夸大,一说就是几十万元,让人听上去天旋地转,不得不认真对待。可惜的是,又是白扯,故事还是没编好,依然是一个小把戏而已。在民间交易中从来听不见这个价,农民自己就不敢往几十万上要,他自己就不信地里捡来的石头这么值钱。

鉴定专家实在受不了收藏者这些拙劣的故事了。赶上牛河粱发掘出一个所谓的女性玉人时,著名红山文化大专家立刻站了出来,在报纸上发表言论,说这个玉女人为红山文化玉雕人物的鉴定提供了实物,使一些赝品,包括在外国博物馆里的赝品,无处藏身。似乎有了这一个,就无坚不摧,论得了红山文化全部玉雕人物。马上又有大为支持的声音陪伴上来,那就要轰轰烈烈地嘲笑一番别人了。文物虽然没有国界,但有娘家,娘家人是最有发言权说三道四的。闹了半天,外国人还是狗屁不懂,用白花花的银子,换走的只是“锦州文化”,全当扶植一回锦州地区传统制玉手工业生产纪念品。小E也打来电话告诉A来财,在那次红山玉人新闻发布会上,那个五千年的女性玉人他看见了,并经特别允许摸了一下。女玉人相当精彩,还雕有女阴。只是没多久,谁也不再公开提这个事,把女玉人改称巫人,暂且收起捍卫真理的英雄气概,不去横扫世间一切红山玉雕女人的赝品。因为在那个被叫出去的玉女人身上,怎么也看不出一丁点女性特征。脸上还有些横肉似的,胳膊不圆,胸前也是一马平川地瘪。至于那神秘的女阴,缺少了最最关键的那条竖缝儿。稍有常识,应用对的技术,也能够对得出不对:就一尊站像来说,即便是真的雕刻了女阴,怕是连她丈夫想看也看不见的。这一切都显得过于性急了。

辽宁省一个拍卖行的一位资深鉴定专家,对红山古玉收藏者制造的故事,更是气愤得不行,不得已让鉴定直觉之外的什么直觉也参与进去。先横扫一句“真东西能有几个?你当是上街买大白菜呀”,又问“你家里几口人”,再告诉故事的制造者,“如果这个东西是真的,够你家三口人造几辈子来回还有余……”倒也讲出来另一种心态。只是无法断定是因为有这样一种心态才不认,还是认不上来才有这样一种过于烦躁的心态。

事情就是这样奇巧,在众多文物中,最不容易有故事的文物,却最最需要上故事。红山古玉收藏者不停地创造收藏故事,红山鉴定专家不停地粉碎那些收藏故事,形成讲故事与听故事的较量,这便是鉴定红山古玉在这一阶段的故事了。而在这个故事中,也弥漫出一些神秘气氛。让人感到费解,为什么鉴定的劲儿,一定要专项专用,一定先命一个民间红山古玉全是假的题目,再费尽心思去证明呢。而对国家博物馆里的红山古玉,或执法人员讲的故事,则一定先命一个绝对真的题目,一口吃下,算是维护了国家的利益。

不过,有的时候,事情就是不怎么作脸:

有一件事,该叫“殊途同归”。上世纪八十年代,国家公布的那条中国第一玉龙,一直被国家承认并收藏着。赤峰还塑了一个巨大雕像,作为城市象征。但是,就是这条中国第一玉龙,并不是考古工作者亲自挖掘出来的,而是三十多年前,在三星他拉一农户家里收集到的。它的出身,仍然是民间红山古玉。

还有一件事,该叫““殊途殊归”。就是那个听海关讲抓住走私故事而鉴定古玉的故事。事情发生在广州海关。是蚌埠一个姓薛的人,带三件商玉出境被扣。因为鉴定专家鉴定为真品,又是国家一级文物,便不能一般地处理了。只是薛某嘴巴硬,一百个不承认有罪,还说东西是他自己做的,准备拿出去送友人,也是在弘扬民族文化。海关就去国家有这种商玉的地方查,见各处都报没有遭盗,才不得不让薛某做出来看。薛某又做了三件。海关拿着这三件,又去找上次负责鉴定的鉴定专家鉴定。鉴定专家一看竟说,这三件不是已经鉴定完了吗。薛某到底是有两下子,回家的时候,比红山古玉收藏者创造收藏故事被人识破光荣多了,还上了全国有名的报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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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9-16 09:23:00 | 只看该作者

十八、门开钥匙

 

红山古玉收藏者和红山鉴定专家相比,永远一个是弱势群体,一个是强势群体。红山古玉收藏者管不着红山鉴定专家的事,只好回过头来,埋怨红山古玉生不出管用的收藏故事,或者干脆怨恨红山古玉出来得不是时候。红山古玉能够有的故事,永远只是中国人不分穷人富人,偏爱玉石,一旦得到便收起来把玩的习惯。可是,这样的故事,不叫故事,太普遍太平常太大路货了。

怎么鉴定才能让民间红山古玉出头呢?

几乎所有自信手里是真品的人,都意识到,古玉的自然旧貌,才是惟一一把打开鉴定大门的钥匙。自然旧貌决定真实,而器型、制造工艺、装饰花纹,只是记录文化科技发展史的脚步而已。在目前知之甚少的情况下,鉴定红山古玉正好需要和研究上古人文内容有些相反,自然旧貌得先老大一下,比有多少文化科技含量还重要。这便是需要建立红山古玉鉴定的新派了。

那就令人更加困惑,在实际鉴定古玉中,偏偏是已知器型、传说中的工艺,构成个人心里的鉴定尺寸,成为应用对的技术的唯一数据,去给自然旧貌作主。除此之外,仿佛用不着再管这个人是不是女人,就可以把这个人撵回家去生孩子了。

现在科学如此发达,弄清这样一个事,一定很难吗?

国外拍卖行十几年前就拍过红山古玉,他们又是怎么识真辨假为买家把关的呢?

但是,在国内,就是给你弄不清,让你弄不清。

就是在自然旧貌最弄不清的时候,“神五”上天了。驾驶“神五”的人,是辽西人,就来自红山文化发生的地区,并且懂得很多很多科学。

也是在这时,A来财把断定那种味儿看成是识别真假的一件锐器,特别是重新认识蜘蛛的作用,让蜘蛛当家,偏又让人觉得一定是少了什么。百分之百准确的科学鉴别手段,被一心盼望它的人神秘着,崇拜着,觉得那一定具有惊人性,尖端性,前沿性,绝对和什么闻味儿,和什么看蜘蛛安家,没有一丁点关系。A来财实在是一个应该被人好好笑话一下的人。

这就有了空子。一些本不是文物鉴定界的人,突然比文物鉴定界的人更加热心文物鉴定事业,打出科学旗号,不失时机地抓住地质界“玻璃老化”的原理,声称斥巨资买了一整套据说是很行的外国设备,租几间房子,挤进文物鉴定界,开上了古陶瓷科技鉴定机构,赚起文物鉴定界也不好赚的钱。古玉、古画、古家具,也一样鉴定得了。只要东西一古,他们就行。求鉴者来了,一律先交足鉴定费再说。是鉴定古玉、古画、古家具的,只管找专家来看。有意见也不行。一是专家一来,就有花费,绝对不能再退鉴定费。二是所请专家如何如何有名,一鉴一个准,不服可以请律师,上法院起诉。而法院断这样的案件,恐怕是叫医师、工程师、会计师什么的甄别,肯定不行,还是得去找这个行当里的专家,让自己的刀,削自己的把。至于鉴定陶瓷,则真的是用上了那仪器,还有电脑帮着助阵。鉴定过程是,先弄个什么光对着陶瓷一照,然后电脑一算,再打印出类似医院心电图那样的曲线,上上下下一抖,真假就全知道,一个玩意就可以心安理得地收上将近两千元的鉴定费了,全不管正需要鉴定科学的时候,鉴定科学又被玷污一把。

有的求鉴者认真,倒不肯像不识字的病人进了医院,面对“曲线”认可满头雾水。不过,这并不要紧,古陶瓷科技鉴定单位仍然表现得非常自信,有些实在地告诉求鉴者,人会说谎,电脑不会说谎,花的那笔鉴定费,怎么也是不冤枉。可是,他们没有告诉他,他们在进行所谓的科学鉴定时,有一个怎样的数据库,中国历朝历代各个品种的古代瓷器都是在哪儿取的样儿,怎么取的。不真实的数据,是不是可以在暗处帮一心只想赚钱的人说谎。

且不说国家承认的东西才属于标准器,都在博物馆,从来不允许外人动,这些人能不能动着,取上样儿,单说取样儿,又是件非常讲究的事。国家曾委托北京大学,对甲骨文地质进行碳十四年代测试。尽管所提供的甲骨,均为专业人员亲自发掘,真而又真,但是,凡做过防腐处理或修复处理的,一律得用化学方法还原才能当样品利用。因为,任何污染都会使测试数据不准。

实在应该说,那些用仪器给老百姓鉴定陶瓷的人,应该像人家北大给甲骨取样儿一样讲究从事。随便弄个什么光,对着表面不干不净的陶瓷一照,怕是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取下来的数据,究竟来自陶瓷上的釉质,还是来自数钱的手留下来的指纹。

在众多关于红山古玉的故事,往真上说的,一定脆弱无力;往假上说的,却很神,最容易让收藏红山古玉以外的人接受,传起来也越发逼真,发展得不可预测:制造假红山古玉,开始玛雅化了,参照玛雅文化雕塑图纸造,硬是走上了国际舞台;不少锦州农民造假红山古玉发了,盖上了小楼;有几个什么样的台湾人、几个什么样的鲁美高才生、几个什么样的工程师,也去锦州了。全是高手,也发了。他们当中还有一个工程师,今年六十二,一辈子没得志,却发到好几个女人乐意叫他弄,老驴吃上嫩草了。

这类故事的传播速度,比红山古玉收藏者精心编造的收藏故事快百倍,转眼之间,别的古玉统统有了故事,并且一样神秘莫测,一样永远难解。

在民间红山古玉一个也不被承认之后,一个从“疑红”到“疑古(古玉)”的更大事实到底在全国出现了。由于民间红山古玉被否,其自然旧貌也就被否,于是所有与民间红山古玉自然旧貌相同的古玉,便一起模糊起来,变得让人认不得。良渚古玉,夏商周古玉,汉代古玉,一切不是一直停留在人间而见过土的古玉,全真不起来了。在玉文化的物证上,五千年前明明已有文明的中国,除了清朝雕得繁琐而显做作的玉器外,在民间再也找不到了一点影子了。而且,清朝的玉器虽然不过四百年,也被一律称之为古玉,一下子古了起来。冷丁听上去,似乎中国还是一样一点也不缺少古玉。付出这样的代价很高,但有些值得。这就不矛盾了,没自己打自己嘴巴。民间红山古玉还是假的,永远是假的。

也许是钱比别人花得多,也就容易勉励自己一定要比别人坚定,A来财继续发现着自己的发现,欣赏着自己的发现。他最终发现,虽然天然玉石是亿万年间形成的,用什么仪器检查,外表都有亿万年。但一经琢磨,露出里面重新与外界接触,所产生的皮壳,反映着和大自然的物理风化、化学风化,就绝对不会再是亿万年的事了。他对红山古玉的辨别,开始向另一个方向发展。

这一天,A来财给老C打了电话,长长地讲起来他的最终发现。

C说:“好!”又说:“你研究出来的这些,属于地质科学范围。再科学,那帮红山鉴定专家也不见得承认,他们还瞧不起地质专家呢。”就细讲起来。原来,北京有一个叫柏岳的收藏家,早把他的古玉,通过地矿部矿床地质研究所实验测试中心做过等离子质谱分析。分析结果是:古玉皮壳中含有三十七种元素,其中磷含量最高,依次是铬、镍、锰、钛、硅、铜等等,非人工所为。可是,人家该不承认,还是不承认。在那些红山古玉鉴定专家眼里,文物鉴定是文物鉴定,地质研究是地质研究,两回事。地质专家把自己勘探的事搞好,多找一点铁就得了。

A来财一时无话可说。问题似乎又回到现代考古学上来了。大科学到底在哪呢呀?中国有数不尽的事要做,一件小小的鉴定红山古玉之事,也需要声斯力竭地呼唤大科学吗?

打完这个电话之后,A来财才知道同情北京那个收藏家的遭遇。不过一想,心里还是高兴。在千里之外,竟也有像他一样已经具有科学家色彩的收藏者。他对红山古玉的前景,依然充满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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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9-16 09:25:00 | 只看该作者

十九、转眼变成了不咋地的人

 

在买红山古玉过程中,A来财一共认识六七个贩子。男孩子有货不来找他了,别的贩子还来找他。这一天,他接到大D打来的电话。大D在电话一形容,他立刻知道他手里的东西好,急忙去市场见他。

D把东西从纸箱中拿出来,又包着一层层软纸,显然是特地给A来财留的玩意。

是一把玉刀,有一尺来长,线条极其简练,由凤凰、龙、猪龙组成,一个当刀刃,一个当刀背,一个当刀柄环,构思奇绝。

A来财不由说:“东西真好!”

D讲开收购这把龙凤玉刀如何不易,原来还请中间人喝了两回酒。

A来财赶紧小心翼翼地放下玉刀。

D说:“价好说。六百。”

A来财说:“好说也没用。我兜里就一百。给你一百不是骂你吗!”

D说:“一百可不行。”

A来财站起来,耷拉着脑袋走开。又舍不得出市场大门,便在市场里毫无目的地转悠开来。中午的太阳很亮,照着他那张一点表情也没有的脸。转到后来,转明白了似的,到底打算离开。只是远远看见那把玉刀还在摊子上摆着,竟拐了过去,又蹲下身看。看着看着,忽想起买击鼓说唱俑的事,就说:“我知道你的东西快。我都说实在的,今天我不拿走,过两天就没了。这样吧,我扔下一百,把东西先拿走……”

D说:“这能行嘛!”

A来财说:“我们是老关系。差你几天钱,我还能跑了吗?”

“那、那不能。”大D结巴着替A来财说完,望了望顾客开始见少的市场,说:“那就先拿去吧!”

A来财听后,只觉得脑袋胀了,忙谢。又急着说:“我妻子十号开资。十号一到,我……”一口讲定下一次补交钱的地点。话没说完,那手已经从兜里掏出身上的,是一百一十五元,一古脑全塞给了大D

D把零的退回来,说:“留着你一会儿回去打车吧。”

A来财说:“不用不用,我骑车来的。”见大D还是那么仁义,不要零的,更坚持给。他把零的放在摊子上,拿上玉刀快步走开了。怕大D发现没骑车不好,他只得错开市场门前的公共汽车站,多走了一站地。

回到家,A来财像往常买回东西一样,用清水把玉刀洗干净,往桌面上一放,便在桌前坐了下来。只是欣赏玉刀的劲儿,远没有在市场上时足了。他泄泄呆呆抽了一根烟,脑袋想起东西来。那是一笔心里头的怪帐,混混乱乱似的,哪一个人也没法像他那样算上来—眼前买玉刀还差的四百多元新债,竟比两万多旧债,数字还大,更有分量。他看玉刀的眼神复杂了,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A来财终于感到,先把玉刀拿回来,是一个错误。不过刚一这样想,一种天大的胜利感,又罩了上来。玉刀毕竟十分罕见,是那种不可多得的玩意。一旦从眼前溜过去,就是永远溜过去了。

心里闹闹哄哄的,忽一下,又想起一开始的时候,大D并没让他先拿走,让是后来两个人话赶话逼出来的事,便没那么感谢大D了。那就立刻拿定一个主意,如释重负了。

待妻子回来的时候,A来财把玉刀大大方方递给她看。讲了不得不先拿回来的理由,说:“咱们眯起来。那四百多不给大D了。以前买东西也没少给大D钱。买十赠一也是完全应该的!”

妻子一句话也说不上来了。如今的丈夫,已经变成了另一个人,竟在两难之下铤而走险。

A来财说:“这样好,正好我以后不会再为不去市场买东西闹心了。这事你看不住我,大D能看住我。”他有些不要脸似地笑了起来。

妻子还是幽默不起来。

A来财说:“就这么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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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9-16 09:26:00 | 只看该作者

到了第二天,妻子才说话。“尽管大D不知道咱家住址,但知道电话号码,万一去报警呢!”

A来财大笑起来,说:“你自己不是也说过嘛,一涉及到买地下文物的事儿,谁还敢报案?大D跟我说东西是他收的,可人家不可能信。事儿就是这样,对文物贩子来说,你说你的东西是假的,你就是一个骗子;你说你的东西是真的,你又跑不了偷盗。怎么你都不是人!你怎么报,你拿什么报?!你躲警察还躲不过来呢!听说现在法律很严,别说是破坏五千年的墓,就是两千年前的汉墓,也是死罪!”又说:“年底该还小男孩的,也不给他了。反正也是他哈一下腰、拿锹一挖的事儿。可对我们来说,是两个人攒了一辈子。我们买得多诚心呐……”现在,A来财特别愿意说他们得到东西的行为都可耻,而他买东西的钱又是那么来之不易。老百姓的钱,是实的。

妻子又是一句话说不出来了。

在十号到来之前,A来财一天到晚捧着玉刀欣赏。

到了十号这天,A来财把手机一关,扔进抽屉里。尽管还是一样有的是工夫,却再也想不起来欣赏一下玉刀了。傻乎乎似地呆坐过去大半天,一下有了心理活动,就特别想知道,这个时候大D打电话找没找他。他记得他跟他说的是十号妻子开资,现在十号到了,他是应该找他的。不过,他到底找没找他呢?也许今天他很忙。也许他还没想到他的四百多元就这么永远没了。他什么时候能想到呢,明天?后天?他猜不准,却还是尽力猜着。

第二天,A来财的心理活动更多了。想下来,时而兴奋,时而紧张,到底一头是汗。

在家眯了一周,A来财再也忍受不了了,不开手机看看不行了。他自己也不知道,打开手机,关心大D打没打电话找他,对逃避四百元的计划有什么用。但就是想打开,看一眼就行。捱到下半夜,就打开了手机。

手机立刻响出刺耳的铃声。

A来财的手机是“小灵通”,发射台具有记录功能,可以把这些天大D打来没通上的电话,一一提示一遍。手机铃声一遍一遍疯狂地响着。

等意识到,这时也有可能大D睡不着觉,突然打来电话,A来财清醒了,慌忙关了手机。

糊糊涂涂过去了一个多月,没发生别的事,大D只是打不通电话也坚持给A来财打。而A来财却添了毛病,常常望着那手机愣神,彻底欣赏不了那把玉刀了。他一点也没有料到,眯起来竟是这样一种滋味。

又拖数日,A来财开导妻子似地说:“咱们一卖上东西,就把那四百多元还给大D吧。”

妻子说:“那还说什么了!不就是因为现在卖不出去红山吗?!”

A来财心里忽然来了气,浑然不知地操地一声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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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9-16 09:27:00 | 只看该作者

二十、信念很难像古玉一样红而坚硬

 

收藏者一件真东西被鉴定为假,当场被弄得一身是没脸儿的感觉,别人还是容易想到的。可接下来的事,和脸儿关系不大,也一样在心里闹腾,就不容易被人想到了。

收藏者贱,常常最恨鉴定专家,也最离不开的鉴定专家,总希望东西被鉴定专家认定,而不是被什么妻子认定。所以,一方面,还是得提那句话,有病不信大夫的,信谁的。那么,你就老老实实地信吧。可另一方面,又不得不说你不一定就是一块石头,你的脑袋也不一定进水。那么,当你心里本来有个谱儿,去请你信任的人为你说句话,结果却完全出乎你的意外,人家“一点理也不讲”便让你变成了骗子,你的心里会怎么样呢。第一次是这样,第二次还是这样,次次都是这样,你受刺激不?能记住不?血压升高不?神经巴几的不?

A来财几经实验,已经变得有些坚定的半年之后,事情偏偏后返劲儿,和他开了这样的玩笑,让他忽地一下子,开始经历一个新的历程。

走过这个历程,需要的不是勇气,而是时间。似乎只要东西一天卖不出去,就有一天这样的事跟着你。这是一个必须熬的过程,一个磨磨几几的过程,一个油机格耐的过程。他努力战胜自己,让自己稳定,却不那么容易。

有时候,真东西被鉴定为假,留下来的是一个无中生有的题目。

自己一个人认真想时,A来财认为自己的东西百分之百真,十分自信。不过,这并不影响不认真的时候。不认真的时候,或在吃饭,在唠嗑,在抽烟,在散步,如此等等,一点也管不着了,呼地一下就来了,那是一种很顽固的感觉。

A来财开始夜里做恶梦。本来睡得好好的,忽就大叫一声醒来,一身是汗。妻子问了,也只是翻翻眼睛,忆不清梦的是什么。梦里似乎没有故事,没有人,没有物,只有色彩,一会儿通红通红,一会儿漆黑漆黑,令人怕得像一个孩子。

妻子说不上来丈夫这算不算毛病,是不是得高血压后,加速精神往疯上转,非疯不可。她只好认真劝丈夫睡前梳梳头。说把头梳热,极利于放松,一放松就有益睡眠了。

A来财并没照妻子的话做,睡前还和以前一样想这想那,梦就梦。可好,又不梦了,只是一天天胸闷起来。

熬不住了,就行动,一定要百分之二百地叫真。

好在家住青龙河的小男孩,还一点也不知道A来财有年底不给他钱的打算。这便让A来财坦坦然然地给小男孩打上了电话。他对他说:“我想去你那一趟。”他打算去现场,亲眼看个究竟。如果小男孩真的是从底下收集的,东西真就有了更多的保证。如果是他在家里造,那他就一点也跑不了了。他必须给他退钱,差一分也不行。

小男孩说:“上山沟有什么意思?!”

A来财说:“这些天在家没事,溜达溜达……”

小男孩说:“大冬天有什么可溜达的!城里人不是热天才兴旅游吗?”

A来财说:“我想看看实地……”

小男孩说:“我这两天有事。”

A来财说:“我不是挖你地沟,你收你的。我不买,也不卖,我只是想看看,体会体会红山那山那水。”

电话里停着。

A来财说:“我没少买你东西。除了我,谁能半年之内,给你九万多呀。别说我还是自己花钱去你那儿,就算是你承担一点开销,让老客户考察考察文化,也是应当的……”

小男孩到底说行。

第二天上午,A来财买把菜刀揣好,坐上去往辽西的火车。小半个月后,晒个煤黑相回来了。他对妻子说,他们家买的东西,也算是专家说的那种流传有序了。

妻子问:“见他下去收了?”

A来财说:“人家已经不干红山古玉生意,干别的了,还配备了金属探测仪。那东西跟扫地雷一样,一接近金属便闪灯,地下的东西一个也跑不了。别人借用一下,就得五千元。后来他一想,干脆什么也不干了,就出租这玩意。”

妻子认真了。“古玉是石头,不是金属,就是当初有这么个仪器,也没用!”

“可以旁证!可以旁证!卖假卖习惯的人,干不了一点真事,绝对不会花几万元,买那个仪器!”A来财这样说着,只觉得心里又轻松很多了。

有时候,真东西被鉴定为假,留下来的是一条悬在头顶的鞭子。

像别的收藏者一样,对电视台鉴宝节目,A来财是从来不落下看的。一旦专家在上面说某个东西假,他在下面便想起他也有类似的玩意,那就开始悄悄冒汗,再也看不下去了。那便是一个白色东西被黑说久了,也得核实核实是不是还那么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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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9-16 09:28:00 | 只看该作者

A来财必须看看他的那块古玉,并找出做旧的玉石加以对比。再往他的古陶上滴水,使劲闻闻,进行一番味道上的推理。在复查结束以前,还必须认真闻一遍所有有味的藏品,把来自坟墓里的公共气味,确定得准准的。对那个蜘蛛,也不放过,也一定要再看一眼。可惜的是,日子到了上冬,那个蜘蛛已经不在了。不过留下来的蛛网还在,还能证明青铜锅里住过蜘蛛,公共气味也还是那样自然可信。

这样一来二去的,A来财竟像蜘蛛一样,从公共气味中,闻出一股可心的香味儿来。能够用上的形容词非常美好,与坟墓里的腐臭绝对没有一点关系。那就奇妙了,他坐在那里走神,一切对自己藏品有利的可能性,都被一一想了起来。

关于数量,他是这样想的。在那段有三千多年的制玉历史中,虽然目前还无法知道当时到底有多少个部落,但历史文献上曾有夏朝千国一说,历史发展规律又是“从多到少”,所以猜想在夏朝之前,那个地区同时存在几个部落,并不为过。如果一个部落每年制一两个玉器,几个部落三千年的产量合在一起,就已是一个不小的数字了。各部落生产力水平又不平衡,还会有制造能力强些的,一年就造出十来个。那么,这个地区生产一定数量的古玉,是可能的。

后来,他又极有兴趣地猜测起极品的数量来。他的东西尽是极品,他有猜测的权利。国家的中华第一玉龙,高二十六厘米,那么,私人有不有可能也有一个类似的玉龙,或者干脆就大一倍。国家的商代大禾人面方鼎,黄帝四面,内涵丰富,那么,私人有不有可能也有一个类似的青铜鼎呢。国家的马踏飞燕极精彩,是汉代四百年间,动感最十足的奔马。那么,私人有不有可能也有一个马踏飞燕呢。这些极品,当初仅仅是某个古代大师突然作个艺术梦,第二天创造出来的一个空前绝后的艺术品吗?他不相信哪一个人能脱离自己所处的历史。当一种历史文化现象出现时,答案一定是宽容的,极品绝对不会是仅做一个。顶多是有的还没有发现,或者发现了,又人为地被损坏了而已。

关于保留至今的可能性,他是这样想的。玉石不像青铜器那样易烂,在文物中最具有耐久保留的先天条件,几乎是当年造了多少件,便能保留下来多少件。青铜器时期不过一千多年,留下的青铜器竟有十万之巨。与红山文化同时期存在的古埃及文化,遗物更多得惊人。光石雕一项,竟有近三十万多件。而红山人只有两百多件。心里不禁气愤起来,两百多件让红山人与其它历史时期的人相比时,显得很懒,雕个玉龙就游手好闲起来,竟游手好闲了三千多年,很是没一点面子。

关于做玉工具,他是这样想的。古人的工具一定会变,不可能拿绳子一下一下锯上三千年。也许可以仿造制陶,用泥掺上硬砂子,粘成所需要的工具造型,在火上一烧,便得到类似砂轮一般的工具。后来也许又找到坚硬的个体,鲨鱼牙什么的,一划便行。

A来财不是鉴定专家,和学者一样,也就太敢想了。而且一想就想出很远,有些不像话。倒也好,心里就能多一点底,得到一点小小的安慰,那心情就好多了。

有时候,真东西被鉴定为假,留下来的是一个不让你能有自己的法术。

电视台鉴宝节是周周有,这让A来财每看一次,便在虚弱与坚定中忙一次,胆战心惊地折腾一次,时而糊涂时而明白一次,情绪大起大落、大喜大悲一次。

日子摇摇摆摆过到后来,A来财忽然想起妻子上次“他得好好活着”的开导,一下子极通人生,活明白了。将来你就是有一百万,一千万,一万万,但身体还是那个数字打头的一,一旦没有那个一时,后面有再多的零,也只能是零。

这非常有效,为了那个钱还能是自己的钱,A来财当即下定决心以后好好休息,每天就按上小学时卫生老师教的,晚九点上床睡觉,早六点起床。这就马上行动,上了床,先弥补弥补这些天神经巴几造成的疲倦。结果又大大遭了罪。他躺着睡不着,闹了一身酸疼。于是由衷感到,天下最累的事,就是听专家说你的东西是假的,而你不信。买红山古玉,可把人泡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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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9-16 09:28:00 | 只看该作者

这一天,A来财正吃着饭,眼睛顺桌面一溜,又神差鬼使地想起事。他记得很清,在上市场的第一天,他便看见一个常年在偏远山区收古玉的小贩,不知遇上了什么事,蹲在那里自己给自己嘀咕,说刚开始干这一行时,多少还有一点明白,知道东西真假。可生意做到现在,四年多了,倒糊涂了,一点也不知道了。那时候,他非常奇怪天下竟有这么不中用的人,现在想起来,他自己竟也是那么不中用。他悲哀起来。他一点也不愿意像那个贩子。

不过,似乎也有愿意甘当一下那个贩子的,竟还是文化人。文化人至今大概还可以划分出两种,一种长于苦苦思索,哈姆雷特式的;另一种喜欢立刻行动,唐吉诃德式的。某报社一工作人员,是喜欢立刻行动的那种。他出差辽西,买回数件红山古玉,经省博物馆所谓专攻红山文化的专家辨别,认定赝品。马上十分气愤欺骗勾当,不怕报社里的同行笑话他笨,一点文物知识也没有,影响到将来自己晋职称,坚决地去无私了。称东西是“天外来客”的现代工艺品,现身说法一番,登在报上声讨,并苦口婆心地告诫天下的收藏者警惕。

如果说,因为A来财和那位新闻人,过的不是第一手红山古玉,左右摇摆,还只是让人觉得有一些可怜的话,那么本来就是过第一手的人,也造出这个小样儿,就只能是有点可气了。

在上网可以为买卖古董提供便利条件后,民间红山古玉也上了网。那些“锦州文化”的故事,在全国范围内,还是被真真假假地说着。说到后来,故事颇多,显得想象异常丰富,以致当事人看了,也说不清自己的事了。即便是当时亲手从地里挖的,也不得不琢磨琢磨,会不会是造假者故意扔在那儿等着他去挖的,结果又创造出一个全新的故事,给更多的人听。可惜的是,他一点也不知道那个两千元买银胎鎏金汉印的事,想不起来问问自己,造假者这么个扔法,一丁点回收也没有,得白白扔掉兜里多少钱,是不是比假设的造假印者结局更惨,连裤衩也穿不上一条了。

面对白色恐怖白色围剿,神仙也无法知道,一个让任何人都经意不起来的蜘蛛安家故事,到底能帮A来财多大忙?像A来财这样一个普通古董买卖者,信念能有多坚硬,能坚持多久。

红山古玉考验着现代古董商人的承受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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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9-16 09:29:00 | 只看该作者

二十一、这一回出头的时机绝对了

 

2008年奥运会在北京举办落槌后,国家介绍自己悠久的文化历史,变得有些紧锣密鼓。

除了鉴宝节目外,A来财每天一到晚六点,还看央视二频道“艺术品收藏”:一到晚九点,还看央视十频道“探索、发现”。有时见“走近科学”有考古内容,也瞪圆眼睛一坐。他在那些知识中,证实着自己,快乐着自己。

一旦节目内容直接与自己的藏品挂钩,A来财就能看出自己的希望了,看出来自己的钱了。那就一点也老实不下来了,大声招呼妻子过来看。妻子坐下来一心一意地看了,他也还是有非嚷不可的话,大发议论,这个那个,对了错了,再一声声叹息。结果妻子什么也看不进去,只是听见丈夫讲了一大堆话。

妻子听不大懂丈夫那些话,只觉得没头没脑,不过并不埋怨,倒多看几眼丈夫那张脸。在那脸上,有着平时看不见的表情,与平平板板的木板子一点也不像了。那就很好了。分享不了丈夫话里的学问,却可以分享丈夫表情里的快乐,感受一下他活得很好,知道他在越发困难的情况下,疯的可能性很小。这就算是没有白白坐下来一回了。

A来财看这种十分专业的节目,看到2004年年底这一天,来了天大的消息。只见“探索、发现”栏目,作为迎接新年到来的献礼,播的正是红山文化。里面还有一个个名人露面解说,题目叫“五千年前的文化”。

A来财大喜,闹哄哄地看完,大口大口地抽起烟。没片刻,又把烟往嘴巴上一叼,空出两只手,眯缝着眼睛,往手机上写信。他把这个消息,发给老C,发给V君,发给一切能想起来的人。

忙过后,A来财得意地告诉妻子,央视不是给他家鉴定击鼓说唱俑的地方小报,是国家最大的传媒之一,在以正视听的问题上,等于皇帝说话。如今即便是思想解放了这么多年,可人们对皇帝依然有着一份恭敬。皇帝的东西参加鉴宝,简直就是一看一个立正。

两个人正海阔天空地唠着,A来财的手机响了。打开一看,是老C来了短信。老C端出极富预见的口吻说,研究红山文化,将在全国掀起一个高潮。A来财立刻让妻子看这封信。唠的话规入正题,更多了,更长了。

手机又响了。这回不是短信,是老C执意打通的电话。说:“收着我的信没?”

A来财说:“收着了,收着了,我爱人也在看,就没及时给你发上回信。”

C说:“这回好了!”

A来财具体扯了几句是好了,显得自己也很有预见,又说:“你得抓紧出精装本了。”

C再也无法像过去那么冷静了,响亮地叫了一声对,又说:“刚才我已经把这个消息告诉小Y了,他比以前更加振作。小Y不像我,他是文物圈子里的人,吃的是那碗饭。我们俩和写的那本书一出,他在博物馆工作的同学就打给他电话,说他太鲁莽了,一个刚刚工作的小年轻,一出那种书,观点与同行不一致,个人前途就完了。他给他出主意,说最好的对策就是眯着,让时间淡化别人对他这件事的记忆。这样一来,小孩儿的压力老大了,出书的喜悦全没了,简直就是一塌糊涂。我跟他说什么也不太管用。他以前信我的,有了这事,就不怎么信我的了。上你们沈阳,是我硬拉去的,没见他老是没什么笑容吗。回上海后,他给他的导师打了电话。他的导师还行,表态支持了他。他一下好了起来。他的导师,在北京大学文博系工作,是位有名的大学者……”

A来财早在嘴里惊叫是吗。尽管上次小Y跟随老C一起来沈阳,参加V君宴请的时候,他们两个还坐在一起,喝了好几杯酒,可小Y留给他的印象非常不深。费些力气,能想起来的也仅仅是,收藏活动一说是他说的。他说时,还给人一种感觉,似乎他那脸也长得苦瓜瓜的。这就一提声音,粗糙地发表一通攻击文物界一统天下的议论,又埋怨小Y不行,性格太上海,缺少的正是V君粗犷狂放、与人奋斗其乐无穷的劲儿。

49#
 楼主| 发表于 2007-9-16 09:30:00 | 只看该作者

C说:“那也不能那么说,他不赞V君与人的交流方式,不是也很犟吗?”

A来财说:“那是自己失误的气没处刹,刹在了V君身上!”就大笑起来。

日子只过去小半年,又来了天大的消息,只见著名鉴定大师史树青,坐客央视“大家”栏目:

史树青手里拿着一件红山动物玉雕,说他是在北京市场上花五十元钱买来的。他感叹东西构思古朴。

主持人故意问:“这能是真东西吗?”

史树青说:“我认为是真东西!五十元谁给你做呀。这么一大块玉,做成这样非常不容易。”

主持人问:“如果你是花五万元买的,你也认为这是真东西吗?”

史树青说:“不管花多少钱买的,我都认为是真东西!真的就是真的!”

在下面看的A来财,不觉啊哈一声狂叫起来……

妻子问A来财:“哪个史树青?”

A来财先好好说一番史树青在文物界有苏秉琦一样的地位,然后说:“就是这个老头儿,用几块钱为中国历史博物馆买了一张成吉思汉画像。那是唯一现存的一张成吉思汉画像。不然的话,一世界的人都不知道这个当年一直打到里海比现在美国还美国的人,长个什么模样!”这一说就不得了,又长长地讲起史树青怎么知道汉是个官角,在只有成吉思三个字的情况下,不怕得罪馆领导,又给中国历史博物馆买回一块成吉思汉的牌子。至于说到他的为人,早站了起来,涨红着脸形容,就是一个字,倔。他说现在中国文物界,太多的就是不肯倔的人。

妻子也认真了,说:“还不是那个史树青吗?”

A来财倒奇怪了,也问妻子:“哪个史树青?”

妻子说:“你给他写信鉴定玉衣、他没搭理你的史树青!成吉思汉的画像,成吉思汉的牌子,都是国宝,可咱们家的玉衣,不是国宝吗?咱们这么大的一个国家,有几件?!”

A来财一点也不记仇了,倒为史树青说开。“也许是他年纪大了。也许是怕刮上盗墓案件。也许干脆没收到我的信。我不知道他家住址,信是求中国历史博物馆给转的。他得罪了人,人家给不给转,还是回事!”

妻子也不往下追究了,说:“反正他认红山就行了。以后,你就别老嘀咕找他也是扯淡……”

A来财早没心听妻子讲那些陈旧的事了。他的脸很热。他觉得,这一回民间红山古玉,真的是行了。他发财的条件,完全成熟了。那眼睛就看桌上,看地上,看窗台上,很是有一点忙不过来。他收藏的宝贝多了。他不能自己,真的要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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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9-16 09:31:00 | 只看该作者

二十二、只能算是一个老农儿办法

 

A来财在床上高血压了四天,这天一好,便爬起来,挑了三件在自然旧貌问题上,是认得石头便认得了的玩意,早早和妻子去辽宁某拍卖行。

走进鉴定大厅,两个人不由得慢下脚步来。只见等待鉴定的人一字排开。那份安安静静老老实实的气氛,显出一份等待被接见的神圣来。

走近一看,可好,坐在桌前负责鉴定玉器的人,正是那个给他鉴定击鼓说唱俑的专家。上次他鉴定的是陶器,这回又来鉴定古玉了。

妻子不由看A来财。

A来财也说:“这可扯蛋了!”脸就红了。红着红着,猛地一下红成紫铜色,全涨了起来。

妻子不免担心开。

排到桌前,A来财也不说话,只管伸手往纸箱里摸,拿到一个,往桌面上一放。

鉴定专家扫了一眼那东西,用下巴尖往纸箱一点。

A来财就把东西从纸箱里全拿了出来。

鉴定专家看了看,无所用心地回过头,瞧几眼拍卖行的工作人员在那里收他让收下的东西,才慢腾腾跟A来财说了第一句话。第一句话,也是最后一句话。“东西不对,龙嘴上刻的道儿细。”他说完,往A来财身后排着的人看,示意下一个。

A来财说:“那就叫不对了?古人是用电脑操纵,上千年一模一样地刻道儿吗?古人的工具怎么就不能变呢?刻道儿从宽到细,是必然规律!”

鉴定专家不搭这样的话,拖了片刻,见A来财没有走的意思,便拿出同情失败者的口吻问:“这些玩意在哪儿卖的?”

A来财愣了一下,倒决不肯像写信时那样造故事撒谎了,说:“都是礼拜六在文艺路古董市场买的。”

鉴定专家回头一看大家,感叹道:“怪不得。市场上尽是假东西,以后千万别再去了。有一个退休老头,儿女不让他去买,他不听,就去,结果买回来一屋子东西,上千个,没一个行。你说他在家呆着好不好,这一整,一辈子积蓄全扔进去了。还有一个人更可怜,买了好几千件红山,扔进去自己好几个大工厂。他的工厂本来效益不错。”

A来财说:“你以前也告诉过我,市场上尽是假东西,以后千万别去。可是,你自己也去市场。你背个大兜子,灰色面料,好像是进口的。”

鉴定专家明显不快了。不过毕竟是有职业道德的人,绝对不和被鉴定者吵架,只似说非说地在那里说“是吗”,作为回答。

A来财更认真了,说:“那天是‘十一’。”

鉴定专家看也不看A来财这个人了,又夸张地拿眼睛往A来财身后看,提醒他后面还排着很多等待鉴定的人。

A来财说:“老头买的是不是假东西,我不清楚,但我这是真东西。”

鉴定专家宽厚地笑了起来。

A来财说:“我的东西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味儿。这种味儿,古玉上有,古陶上有,玉衣上有,青铜锅上也还是有。我的东西来自不同地方,相隔千里。我不相信造假的人相互认识,并在造假之前,通过电话研究,一起造一个公共气味!”

问题这么绕出来,众人一下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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