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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美石逢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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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7-16 15:02:13 | 只看该作者
   政教卷杂论(1)
  
   一、祭祀的原始含义
  
   我这个人特喜欢刨根问底,明明已经简单到家了的东西,明明已经传承了几千年的传统,我还是要问个为什么。这次我又问了,我们为什么要祭祀啊?有聪明的人就会回答“求生存、保平安,图个心理安慰,这是迷信”。
  
   按说呢,几千年前的蒙昧人类,饱受野兽的困扰和自然灾害的折磨,产生这种畏惧的心理是很正常的,觉得有上天和天神主宰命运,所以拿出点祭礼来也不算古怪。比如说,我见过农村的祭祀,一群农民集资盖了个小庙,然后每家拿出点糕点果品牛羊去祭祀,顶礼膜拜一番后,自己拿走自己祭祀的礼品,该给孩子吃的还是给孩子吃,该自己留着用还是自己留着用。看到这我就笑了,为啥呀?农民一点也不傻,我祭祀你这位神了,我心意已经很诚了,你应该保佑我了,不过这些糕点果品牛羊你这位天神留着也没用,你还能吃这些凡夫俗子的东西吗?你喝的是琼浆雨露,吃的是美味佳肴,这点破东西还是留着填饱我们家里人的肚子吧。
  
   讲到这我们就应该开始深思了,天神需要我们的祭祀吗?天神不会开口,他只会装神弄鬼,那是谁说要祭祀天神呢?是祭司!我是个老百姓,感觉最近总倒霉,我顶多跪下来对老天磕几个头,求他保佑我,我不会用什么瓜果礼品去贿赂老天,我知道他不缺这东西。
  
   那么,这个祭司为什么非常严格的要求每一个老百姓都要去祭祀呢?而且祭祀的规格要非常严格呢?你观察一下《山海经》,你会知道《山经》提到最多的就是祭祀方法!
  
   “凡鹊山之首,自招摇之出,以至箕尾之山,凡十山,二千九百五十里。其神状皆鸟身而龙首。其祠之礼;毛用一璋玉瘗,糈用稌米,一壁稻米,白菅为席。”
   “南次二经之首,自柜山于漆吴之山,凡十七山,七千二百里。其神状皆龙身而鸟首。其祠:毛用一壁瘗,糈用稌。”
  
   坦白的说,如果这些山神不是野兽,那么对这些米呀稻呀牛呀羊呀的不会有任何兴趣,但是《山经》非常严格,每列山脉的祭祀标准是一定的,你不用多祭祀,那没用,你祭祀少了也不行!
  
   “凡西经之首,自钱来之山至于騩山,凡十九山,二千九百五十七里。华山冢也,其祠之礼:太牢。囗山神也,祠之用烛,斋百日以百牺,瘗用百瑜,汤其酒百樽,婴以百 百壁。其余十七山之属,皆毛牷用一羊祠之。烛者,百草之未灰,白蓆采等纯之。”
  
   这段的祭礼简直太苛刻了,不但要百牺,还要百瑜,还要酒百樽,还要百 百壁。这不是祭祀,是在上税!我现在问一个问题,初民们祭祀之后,祭礼可以各自拿走吗?祭司一定会说,“不行,你心不诚!”那么我又问了,这些祭礼然后哪去了?就扔在那里任风吹雨打,米稻牛羊不足惜,连玉壁也扔了?
  
   当然不会,祭司不会那么傻,他会收起来自己享用的,当然我们都知道祭司始终是权力统治的一部分,他是需要上缴给统治者的!其实毛泽东在《寻乌调查》中也提到过这类问题,就是‘轮收’或者‘管头’“轮流替祖宗收租,这部分租子,有一小部分用在祖宗的祭祀上,大部分落在管头的荷包里。(《毛选第一卷》)”这种‘税’叫做‘祠堂蒸尝费’。
  
   很显然,初民在祭祀山神的过程中,肯定是要出这种‘蒸尝费’的,不用想,大部分会落在祭司的荷包里。《说文解字》很有趣,“祠,春祭曰祠品物少多文词也从示司声仲春之月祠不用牺牲用圭璧及皮币。”它说,在仲春之月祭祀,不用牺牲,而用圭璧和皮币。
  
   其实这‘圭璧和皮币’根本不是为了祭祀,干脆就相当于一种税收,其实想想那个时代也确实这样,他们没有税收制度,这种祭祀的方法恰恰可以成为国家或部落财政收入的重要组成部分。
  
   这种观点太过叛逆,会让太多人不舒服,不过只要观察一下我们身边现存的祭祀活动就会有个惊奇的发现,我们身边的祭祀五花八门,祭天、祭地、祭祖、祭神等等等等,看到这里突然觉得有些怪异,因为山海经中不祭天、不祭地、也不祭祖!他们只祭山神!
  
   他们不祭黄帝、不祭龙王、也不祭土地、不祭河伯、更不祭风伯雨师,他们只祭山神,这是个很诡异的现象,按理说,天、地、帝、祖都应该祭,天地有威,帝祖有灵,怎么都比山神法力更大吧,例如雷公、电母、风伯、雨师,那种自然现象他们肯定理解不了,为什么山神反而超越了天地帝祖?成为绝对而且唯一的祭祀对象?
  
   似乎只要有山的地方,就会有祭祀山神的传统,这是多么的不可思议,山海经中记载了441座山,25个山系,其中有19个山系的山神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本事,不过是‘龙身鸟首’‘人面蛇身’的样子,这并不比犰狳、鹦鹉、凤凰、青鸟之类的更神奇,但山海经中的初民为什么一根筋似的只祭祀这些普普通通的神?他们有什么优点或神奇能力值得祭祀呢?
  
   “凡十山,二千九百五十里。其神状皆鸟身而龙首。(南山首经)”
   “凡十七山,七千二百里。其神状皆龙身而鸟首。(南次二经)”
   “凡一十四山,六千五百三十里。其神皆龙身而人面。(南次三经)”
   就是说,南山经四十多座山,一座山一个神,说白了,就是一座山一个官!
  
   “凡二十五山,五千四百九十里,其神皆人面蛇身。(北山首经)”
   “凡十七山,五千六百九十里。其神皆蛇身人面。(北次二经)”
   “凡四十六山,万二千三百五十里。其神状皆马身而人面者廿神。其十四神状皆彘身而载玉。其十神状皆彘身而八足蛇尾。大凡四十四神,皆用稌糈米祠之。此皆不火食。”
  
   马昌仪在《古图的山神与祠礼》中提到了一个算术题,为什么四十六座山只有四十四个神呢?清汪绂在《山海经存》中解释,“惟太行恒山、高是二神用火食也。”



   政教卷杂论(2)
  
   每座山一个神说明了什么?说明这些神根本不是在漫长演化中形成的神圣崇拜,而是一种整齐划一的规定,甚至可以说是一种严格的‘行政制度’!如果是一盘散沙式的流传演化,那么很明显就会流传成五花八门的祭祀对象,或者这个部落崇拜猪,那个部落崇拜牛,另一个部落崇拜鸟,也许有的部落会崇拜石头或者太阳。唯有强大的行政制度才可能促成这种统一的祭祀规格!
  
   这是种看起来没有答案的问题,但是我们前文讲过,‘神’通‘申’,说文‘神也七月阴气成体自申东从臼自持也吏臣辅时听事申旦政也凡申之属皆从申’,答案就是山海经中的神都是官吏,山神就是主持祭祀的官,当然也有可能他们就是部落的高级祭司。
  
   西山经中的神是很令人伤脑筋的,例如西王母、英招、陆吾、红光、耆童、帝江的出现,先看西王母,“西王母其状如人,豹尾虎齿而善啸,蓬发戴胜,是司天之厉及五残。”
  
   这是一个神格非常强的描述,掌管‘天之厉及五残’,争议就在‘五残’的字意上,晋郭璞解释为‘五刑残杀之气’,更有人解释为西王母是掌管瘟疫和生死的凶神。那么五残到底是何含义?五残在古籍中记述颇多,不过无一例外,都是关于星算历法的,在房玄龄的《晋书》天文志中有解释,五残(又名五鏠)是二十一种妖星中的第一十二种,‘彗星散为五残’,也就是象征着毁败的迹象。
  
   在魏徵寿的《隋书》天文志中也有类似的描述,“填星之精,流为五残、六贼、狱汉、大贲、炤星、绌流、茀星、旬始、击咎。一曰五残。或曰,旋星散为五残。亦曰,苍彗散为五残。故为毁败之征。”填星(又名镇星,通假)就是我们说的土星。
  
   这下意思明确了许多,西王母是主管什么的?有可能是一个掌管天象的天神,也有可能是一个天文官(或者说懂天文的祭司或酋长)。另外在崔永红《也谈西王母》一文中讲了羌族(青海同仁县土族)现在还流传着的舞蹈,“舞者蓬头乱发,脸上涂妆成老虎的形状,口角边挂着虎牙,身上也画成虎纹,腿部画上豹纹,臀部绑附豹尾,然后手舞足蹈,大声吹口哨。”这倒真好似西王母的传人。
  
   接着看“昆仑之丘,是实惟帝之下都,神陆吾司之。其神状虎身而九尾,人面而虎爪;是神也,司天之九部及帝之囿时。”看起来又是个天神,那么这是个什么神,掌管‘天之九部及帝之囿时’。何谓九部?听起来莫名其妙,不过这仍然是星算历法的概念,中国曾经有部星算书叫《九部续》,松赞干布曾经专门派人到长安来学过。再联系‘囿时’,这个掌管‘九部’的神到底是干什么的,恐怕就一目了然了,不过是个历官而已,管管季节时令,星算历法,还神奇么?
  
   再看“嬴母之山,神长乘司之,是天之九德也。”何谓九德?《宝典解》(大概成书于西周后期到春秋早期)记载,九德指‘孝、悌、慈惠、忠恕、中正、恭逊、宽弘、温直、兼武’,这九德还用得着用天神来掌管吗?一个小小的礼官怕是已经足够了。
  
   再看“长留之山,其神白帝少昊居之。实惟员神磈氏之宫。是神也,主司反景。”何谓反景?《说文》“日初出曰旭。日昕曰晞,日温曰煦,日在午曰亭午,在未曰昳,日晚曰旰,日将落曰薄暮,日西落,光反照於东,谓之反景,在上曰反景,在下曰倒景,”哦,反景这么点事太阳神一个人管不过来,还要个天神帮着管?其实,这个神也不过是个天文官,我估计他也就是记载日月星辰位置变化的官。
  
   至于这些神官的相貌嘛,是奇特了点,不过不足为奇,在前文中解释的差不多了。
  
   “符惕之山,神江疑居之。是山也,多怪雨,风云之所出也。”这个比较老实,没说他掌管风云。那么这个神干什么的?估计分配给他一个普通小官也没什么太委屈。
  
   “天山,有神焉,基状如黄囊,赤如丹水,六足四翼,浑敦无而目,是识歌舞,实为帝江也。”这个前文解释过,可能‘申’是‘虫’的讹字,也许是个瓢虫。
  
   是神还是官?我认为这些神没有任何出众的能力,换了我我一样都做得来,所以说他们不可能是神。
  
   二、关于铁的诘难
  
   就象顾颉刚当年质疑《禹贡》一样,你用铁来质疑我的观点,相信我也会哑口无言。这个问题很难,很有些力不从心的感觉,姑妄言之,姑妄言之!
  
   中国何时开始使用铁器?一种观点认为是春秋末叶,另一种观点认为这太保守,应推至西周、东周之交。但这两种观点都是对《山海经》极大的挑战,我要么承认《山经》是后人伪作,要么证明大禹时期就已经开始使用铁器。
  
   承认《山经》是后人伪作,是我无论如何不能接受的,在前文中我列举了大量不可能是伪作的证据,要我因为一个无法解释的障碍而放弃以前的观点,是非常痛苦的。但我又没有能力证明禹时期已经学会使用铁器,所以对《山经》中频繁提到的‘铁’只能默然不语。
  
   《中山经》结尾有一段,“禹曰:天下名山,出铜之山四百六十七,出铁之山三千六百九十。此天地之所分壤树谷也,戈矛之所发也,刀铩之所起也,能者有余,拙者不足。封于太山,禅于梁父,七十二家,得失之数,皆在此内,是谓国用。”
  
   这段话摆明了是胡说,五藏山经中提到‘铁’的地方总共才四十余处,出铁之山‘三千六百九十’?这个数是谁编造出来的?夸大了近百倍,那么他们为什么要胡说八道呢?
  
   带着这个疑问我们再去检索一下《山经》,就会发现一个有趣的现象,《南山经》、《东山经》竟然对‘铁’从未提及!《西山经》《北山经》提到‘铁’字各八次,而《中山经》提到二十余次之多。
  
   我相信《山经》的编者或作者不会笨到不会查数的地步,但他们为什么视五藏经文如不见,兀自胡说个不休?
  
   有两种可能,一种是脱简太严重,漏掉了几十万字,提到‘铁’的经文都漏掉了,这是造成误差的一个原因。实际上这不可能,因为结尾还有一句“《五臧山经》五篇,大凡一万五千五百三字”。我没细数,不过我知道字数相差不会太多,如果出铁之山真的有‘三千六百九十’,那么至少要多出几万字的经文来,也就是说,写这个结语的人懂得查数,他说出‘出铁之山三千六百九十’是另有根据的!
  
   第二种可能就是‘另有根据’,他是根据‘禹曰’来记述的,而不是根据经文的统计。那么这个禹是怎么样判定的呢?很显然,禹要么是个‘没有米为何不吃肉?’信口胡说的糊涂皇帝,要么是他心中早有计算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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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7-16 15:02:34 | 只看该作者
   政教卷杂论(3)
  
   此刻,你发现一个怪谈,就是禹没有根据地理普查的结果来确定铁矿山有多少,而是禹知道出铁之山有三千六百九十,普查记载的结果却只有四十余处!
  
   举一个例子来证明一下禹的知识远超于同时代的蒙昧人类。假如说我是大禹(有点搞笑了,要不你是大禹也行),我让你们去普查铁矿(假设你们不是地质专业的),我知道中国有几千处铁矿,你们就会问,铁矿是什么样的阿?我可能教会你们一点粗浅的探矿知识,你们也就能找找那种露天矿。让你们全世界转一圈,也找不出来几个铁矿。这就是《山经》前后矛盾的原因。
  
   尤其是《南山经》和《东山经》,根本没有提到铁,也就是说,南山经和东山经的普查者根本没有铁矿的概念,或者干脆他们就不知道如何探测铁矿,即使知道探矿,也就是找一点露天铁矿,深层的铁矿他们根本没有能力探测。
  
   山海经中一直有这样的现象,例如前文说过的太华山的高度,初民不可能有能力测量,他只能是胡诌或者传说;再如前文说的“天地东西两万八千里”,这种话都是传说的,但绝对不离谱,反而很禁得起科学验证。讲到这,你该对那个时代有点模糊的认识了,掌握知识的人是极少数,而掌握这些知识的人(比如说禹),他的知识并非是从当时人类实践中积累而来的,而是‘继承’来的,至于说继承谁的?是史前文明?还是外星人?这不是我们应该讨论的话题!
  
   换个朴素的说法吧,现在让你去非洲领导土著部落,你想要教会他们探矿,他们只能学会一个皮毛,你对他们讲述铁多么重要、石油多么重要,他们是根本不放在心上的,也就是说,你说非洲有多少多少铁矿,你让他们一普查,能找出你说的千分之一都算不错了。
  
   其实,对于这个话题还有许多许多话要说,比如说冶金史上,一般都是先有块炼铁然后有生铁,比如说欧洲,从块炼铁发展到生铁用了两千五百年,而中国极度奇怪,中国的块炼铁和生铁几乎是同时出现的,春秋晚期就有生铁,那么块炼铁不往前推几千年似乎是不可置信的,现在唯一缺乏的就是证据。
  
   所以说呢,禹的话估计就是说说,没有什么实质用处,他只是知道铁铜是制作兵器的好材料,但是要教会初民们学会使用,还要很久很久的一段时间。当然,初民用铁矿粉作颜料画画也是一种说法,这都值得深入思考。
  

  

   五藏山经真伪之辨(1)
  
   关于山海经的真伪,始终是一个纠缠不清的问题,当前的主流观点就是秦汉之人编撰,那么秦汉之人是否有能力编撰一部如此禁得住推敲的地理、历史著作呢?
  
   一、关于色彩的思考
   山经对植物的记载是非常朴实的,基本上没有什么离奇的地方,不过人们可能都忽略了一个关键的问题,那就是山经中记载的颜色是非常正统的,只有‘赤、青、黄、白、黑’五色。如:
   文茎:赤华黄实。
   棕【木丹】:白华黑实。
   黄雚:白华赤实。
   薰草:赤华黑实。
   【上艹下骨】蓉:黑华不实。
   丹木:黄华赤实。
   沙棠:黄华赤实。
   祝余:青华。
  
   这些都非常朴实,无非是红花黄果或者黄花红果。但这其中有一个非常奇特的,那就是“有草焉,其叶如蕙,其本如桔梗,黑华而不实,名曰【上艹下骨】蓉。食之使人无子。(《西山经》)”
  
   山经的作者记载了一种黑色花朵的植物,用现代人的眼光来看,这并不奇特,我们知道很多黑色的花朵,如黑牡丹、黑郁金香、黑老虎须,但是要知道,生物学家统计过,在4000多种花卉之中,只有8种接近黑色,以古人的条件观察到黑色的花朵,那是非常艰难的。众所周知,在同样条件下,黑色衣服吸热最多,所以科学界有一种普遍观点,黑色的花朵吸热最多,花瓣很容易被灼伤,而红、橙、黄则反射掉一些光线,吸热比较少,白色花瓣反射最多,受灼伤机会最小,这就是黑色花朵绝大多数被淘汰的原因。
  
   其实我们所说的黑色花朵并不是纯黑,只是紫黑或者红黑,我们的问题就在这里,古时候的颜色早已经很分明了,在老子的时代,就已经有了紫色这一称谓。如‘紫气东来’,当时函谷关关令尹喜望了望天,说道“紫气东来必有异人过”,果然老子从这里经过,尹喜百般挽留,才有了今天的《道德经》。
  
   再如,“齐桓公好衣紫,国人皆好服之,致五素不得一紫”《韩非子?外储说左上》,这段话很明确的告诉我们,齐桓公那个时代紫色成风。
  
   而山经中却从没有提及过‘紫’、‘蓝’、‘绿’等颜色(只有海内经唯一的提过一次,‘衣紫衣’)。换句话说,古人观察到紫丁香、紫罗兰这些植物,应该描述成‘紫华’才对,他们不可能有‘紫’这个词而不用。
  
   在战国时已经有了‘黑、红、黄、蓝、紫、白’等十多种颜色的漆,如果是汉代伪作的话,那么不可能不出现‘蓝华’、‘紫华’的字样。湖北江陵马山的楚墓中出土了很多的丝织品,‘红、黑、紫、黄、褐’都有。
  
   楚辞《招魂》中有“红壁沙版,玄玉之梁”、“紫茎屏风,文缘波些。”,红、紫分得很清楚。再如秦俑的斑斓多彩,“服色的种类有朱红、枣红、粉红、深绿、粉绿、粉紫、暗紫 、粉白、天蓝、褐色等,其中以大红、大绿、粉紫、天蓝为其主色调。”(《试论秦俑彩绘服饰产生的历史条件》朱学文)
  
   从这些可以看出秦时对于色彩的辨别已经达到了相当高的程度。
  
   诗经有云“终朝采绿,不盈一匊。予发曲局,薄言归沐。终朝采蓝,不盈一襜。五日为期,六日不詹。(《采绿》)”“绿兮衣兮,绿衣黄里。(《绿衣》)”蓝、绿也分得很清楚。(附注:绿:植物名。又名王芻。花色深绿,古时用它的汁作黛色着画。蓝则是一种染草。)
  
   荀子则云,“青,取之于蓝,而青于蓝,冰,水为之,而寒于水。(《劝学》)”这是一段由现实生活提炼的话,“青,是指靛青,即靛蓝;蓝是指蓝草--可以用于制做靛蓝染料的数种植物的统称,如菘蓝、蓼蓝、木蓝等,原意是指靛青染料是从蓝草中提炼出来的,但颜色比蓝草更深。(摘自《纺织科普》)”
  
   那么,在东、西周、战国、秦汉,人们对色彩的辨别已经达到了相当高的程度,如果说是这些时代的人伪作的话,不可能不留下那个时代辨认色彩的逻辑。而《山经》绝无虚浮,从头至尾他们只有五色,‘赤青黄白黑’,根本没有‘蓝绿紫褐’的痕迹。
  
   很显然,他们看到一朵紫色的花,很可能会描述成黑色;他们看到一朵绿色的花(如依兰香就是绿色花朵),很可能会描述成黄色。总之我们与他们的隔膜是数千年的,游戏规则是完全不同的,想理解他们,就必须放下我们心中已成型的规范。
  
   二、关于命名的思考
  
   实物命名始终是一个令全世界头疼的问题,主要就是缺乏规范。不用说古代,就是当代每天冒出来的新名词就可以让你头晕目眩。什么‘波波’、‘网络骑士’等,圈外的人一听就迷糊。就算是相当讲究学术规范的学界,也喜欢弄一些相当搞笑的名词(主要是小名昵称,类似张三李四),比如孔子鸟、长城鸟、张衡小行星。不了解的一听就昏。
  
   古人很早就认识到了这种命名所引发的弊病,所以曾经有过一场哲学大思辨,荀子是集大成者,在《荀子二十二。正名》中有一段“名无固宜,约之以命,约定俗成谓之宜,异于约则谓之不宜;名无固实,约之以命实,约定俗成谓之实名。”通俗的说很简单,就是名字不过是个记号,跟你叫张三李四一样,约定俗成而已。用赵元任的话来说,“语言跟语言所表达的事物的关系,完全是任意的,完全是约定俗成的关系;这是已然的事实,而没有天然、必然的联系。”
  
   荀子的思想是相当深刻的,“故王者之制名,名定而实辨,道行而志通,则慎率民而一焉。故析辞擅作名以乱正名,使民疑惑,人多辨讼,则谓之大奸,其罪犹为符节度量之罪也。”荀子这是在抨击那些‘托为奇辞以乱正名’的乱创名词的人,比如‘白马非马’的诡辩,他说这些人有罪。举个例子,土豆、山药、山药蛋、马铃薯、洋芋,同一个东西,叫法不同,很混乱。荀子主张‘正名’(这和孔子的‘正名份’那是两回事),颇有车同轨、书同文的风范,他要定规矩。
  



   五藏山经真伪之辨(2)
  
   在旁枝上纠缠了半天,还是回到《山经》,山经的物种命名有规范吗?实话是极度混乱,但并不是无迹可循。
  
   以南山经动物为例,大致分三类:
   第一类:直呼其名,没有任何理由。
  
   狌狌:状如禺而白耳,伏行人走。
   旋龟:状如龟而鸟首虺尾,其音如判木。
   鲑:有鱼焉,其状如牛,陵居,蛇尾有翼,其羽在魼下,其音如留牛,冬死而复生。
   类:有兽焉,其状如狸而有髦,自为牝牡。
   犭尃訑:有兽焉,其状如羊,九尾四耳,其目在背。
   灌灌:有鸟焉,其状如鸠,其音若呵。
   赤鱬:其状如鱼而人面,其音如鸯鸳。
   狸力:有兽焉,其状如豚,有距,其音如狗吠。
   长右:有兽焉,其状如禺而四耳,其音如吟。
   凤凰:有鸟焉,其状如鸡,五采而文,首文曰德,翼文曰义,背文曰礼,膺文曰仁,腹文曰信。是鸟也,饮食自然,自歌自舞,见则天下安宁。
  
   第二类:‘其鸣(亦常作‘名’,疑为讹字)自号、其鸣自呼、其鸣自詨。’以叫声命名。
  
   鸟:有鸟焉,其状如鸱而人手,其音如痹,其鸣自号。
   瞿如:有鸟焉,其状如 而白首,三足、人面,其鸣自号也。
   颙:有鸟焉,其状职枭,人而四目而有耳,其鸣自号也。
  
   第三类:无名怪兽,有可能是脱简,也有可能就是没名字。
  
   有兽焉,其状如狐而九尾,其音如婴兒,能食人,食者不蛊。
  
   第三类暂不考虑,第二类合情合理,以动物叫声命名也说得过去,例如杜鹃,也就是布谷鸟,它叫声就是‘布谷’之类的。再如岩鸡,也就是嘎嘎鸡,它叫声就是‘嘎嘎’的,非常自然。再如牛蛙,因叫声像牛,所以才有这个名字,娃娃鱼也是如此。不过根据叫声来命名很需要想象力,而且需要灵敏的听力。在这方面我很明显不及格,我从小生活在山林里,但我根本分不清几种鸟的叫声,除非极特殊、极古怪的。在这方面《山经》似乎有着现代人无可比拟的优势,绝大多数鸟兽都记载了他们的声音,这是一个非常不好理解的事情。如果你翻开现代动物学辞典的话,你会发现根本没有记载几种鸟兽的叫声,除非是娃娃鱼、布谷鸟这类叫声极特殊的。那么《山经》如此详尽的记载鸟兽的叫声是为了什么呢?
  
   首先当然是为了区分不同的鸟兽,根据叫声就可以辨明这鸟兽是可杀的还是食人的,以便于捕杀或者逃避;另外便是模仿鸟兽叫声进行引诱猎杀,在古埃及古墓便有这样的图案,猎人模仿鹈的叫声引诱飞鸟进行猎杀。在《诗经》里人们已经能够通过鸟叫来辨别雌雄了,“雉之朝雒,尚求其雌”,这是清晨雄野鸡在求偶。
  
   既然根据叫声来命名动物是非常容易被接受的规则,例如“(英国人)说Coo(鸽子的咕咕叫声)就是鸽子,说bee-haw(驴子的叫声)就是驴子(摘自《人类学--人及其文化研究》(英)爱德华.泰勒)”,那么为什么更多的动物不是根据叫声来命名的?
  
   例如犬,为什么初民不叫他们‘汪’而叫犬?为什么牛不叫‘哞’,而叫‘牛’呢?也就是说,初民存在不同的命名规范,例如“长右:有兽焉,其状如禺而四耳,其音如吟。”,这名字很神奇,可以说跟那种野兽八杆子打不着,初民凭空捏造出一个名词来?这是因为那座山叫长右之山;再如“灌灌:有鸟焉,其状如鸠,其音若呵。”,起个‘灌灌’的名字有何根据呢?
  
   还是设身处地的来假象一番吧,我和你去荒岛探险,发现了一种鸟“其状如鸠,其音若呵。”,我和你就商量给这鸟起什么名字。你可能说‘红鸩、白头鸩、长腿鸩、短尾鸩。。。’,或者你一时开心,为了纪念某个人‘爱迪生鸩、达尔文鸩、孔子鸩’,总之你的想象力不像超出‘鸩’的约束。那么古人就可以轻松的逃脱这种惯性思维吗?实话是不可能,《山经》的惯性思维非常严重,“旋龟”、“鲑”、“赤鱬”、“ 鸟”,总要和龟、鸟、鱼联系在一起的,而这些‘灌灌’、‘长右’、‘类’的称谓简直是天外飞来。
  
   再举一个例子,想必爱好生物学的应该看过这部片子《未来狂想曲》,这部片子预言了未来五百万年后的地球生物面貌,够狂想吧,相信诸位都没有这种狂想能力。但他们的狂想却被一根绳子牢牢地拴住,这就是惯性思维,比如片中提到了“史考法猪”、“棉毛巨鼠”等,你发现什么问题了?他们的狂想根本没有脱离地面,他们牢牢地被‘猪’、‘鼠’、‘蜥蜴’这些约定俗成的概念束缚住了。
  
   《山经》更没有,‘状如犬’、‘状如鸩’、‘状如鸳鸯’、‘状如豕’,山经的作者也牢牢地被惯性思维束缚住了,所以他们不应该异想天开的采用‘灌灌’、‘长右’、‘类’等莫名其妙的名词来命名新发现的未知鸟兽。
  
   其实古人的命名规则也有一些规范,例如“毛虫之精者曰麟,羽虫之精者曰凤,介虫之精者曰龟,鳞虫之精者曰龙,裸虫之精者曰圣人;(《大戴礼记》)”这种规范其实也可以,至少把每一类的特征表露出来,有壳的,有毛的,有羽的,有鳞的,还有啥也没有的人。到了《尔雅》规范就更严格了,“有足谓之虫,无足谓之豕。二足而羽谓之禽,四足而毛谓之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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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7-16 15:02:57 | 只看该作者
   五藏山经真伪之辨(3)
  
   《尔雅》在西汉初年是倍受重视的,已经设置了传记博士,也是五经博士必须精通的一门功课。《尔雅》说得很清楚,用二足、四足、羽、毛等特征来区分禽、兽。这种划分方法比《大戴礼记》要严格得多。其实我们观察尔雅中的命名规则,以《释鸟》为例。
   01 隹其,  。 1(尚鸟)(付鸟)
   02  鸠,鹘 。 2灌灌
   03  鸠,  。 3 鸟
   04  鸠,  。 4瞿如
   05  鸠,王 。 5凤凰
   06  ,  。 6颙
   07  , 轨。 7螐渠
   08  ,天狗。 8肥遗
   09 鹨,天 。 9橐(非巴)
   10   ,鹅。 10栎
   11  ,麋鸹。 11数斯
   12  ,乌 。 12鹦鹉
   13 舒雁,鹅。 13鸾鸟
   14 舒凫,鹜。 14钦原
   15  ,  。 15鹑鸟
   16 舆,  。 16胜遇
   17 鹈,  。 17毕文
   18  ,天鸡。 18鸱
   19  ,山鹊。 19 (余鸟)
   20  ,负雀。 20
   21 啮齿,艾。 21 
   22  , 老。 22竦斯
   23  , 。 23(上般下鸟)(冒鸟)
   24 桑 ,窃脂。 24嚣
   25  鹩,剖苇。 25贲鸟
   26 桃虫,鹪,其雌 。 26  
   27  ,凤,其雌皇。 27象蛇
   28  ,雝渠。 28酸与
   29  斯,鹎 。 29鸪
   30 燕,白脰乌。 30黄鸟
   31  , 母。 31精卫
   32 密肌,系英。 32(此虫)鼠
   33 巂周。 33絜钅句
   34 燕燕, 。 34鬿誉
   35 鸱 ,  。 35 
   36 狂,茅鸱,怪鸱。枭,鸱。 36 (要鸟)
   37  ,刘疾。 37窃脂
   38 生哺, 。 38跂踵
   39 生噣,雏。 39鸩
   40 爰居,杂县。 40婴勺
   41 春 ,  。 41青耕
   42 夏 ,窃玄。 42(鸟只) 
   43 秋 ,窃蓝。 44 冬 ,窃黄。 45 桑 ,窃。 46 棘 ,窃丹。 47 行 ,唶唶。 48 宵 ,啧啧。 49   ,戴 。 50  ,泽虞。 51 鹚, 。
   52 鹩,鹑,其雄 ,牝痹。 53  ,沉凫。 54  ,头 。 55  鸠,寇雉。 56 萑,老 。 57  , 鸟。 58 狂,梦鸟。 59 皇,黄鸟。 60 翠,鹬。 61  ,山乌。 62 蝙蝠,服翼。 63 晨风, 。 64  ,白 。 65 寇雉,泆泆。 66  ,蟁母。 67  ,须 。 68 鼯鼠,夷由。 69 仓庚,商庚。 70  ,餔敊。 71 鹰, 鸠。 72 鹣鹣,比翼。 73  黄,楚雀。 74  ,斲木。 75  ,  。 76 鸬,诸雉。 77 鹭,春鉏。 78 鹞雉。 79  雉。 80  雉。 81  雉。 82 秩秩,海雉。 83  ,山雉。 84 雗雉, 雉。 85 雉绝有力,奋。 86 伊洛而南,素质、五采皆备成章曰翚;江淮而南,青质、五采皆备成章曰鹞。 87 南方曰 ,东方曰 ,北方曰 ,西方曰 。 88 鸟鼠同穴,其鸟为 ,其鼠为 。 89 鹳 ,  。 90 如鹊,短尾,射之,衔矢射人。 91 鹊 丑,其飞也翪。 92 鸢乌丑,其飞也翔。 93 鹰隼丑,其飞也翚。 94 凫雁丑,其足蹼,其踵企。 95 乌鹊丑,其掌缩。 96 亢,鸟咙。 97 其粻,嗉。 98 鹑子, 。 99  子, 。 100 雉之暮子为鹨。 101 鸟之雌雄不可别者,以翼右掩左,雄;左掩右,雌。 102 鸟少美长丑为  。 103 二足而羽谓之禽,四足而毛谓之兽。 104  ,伯劳也。 105 仓庚,黧黄也。
  
  
   对照《尔雅》与《五藏山经》,就会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尔雅》中一百多种鸟的名称中,有近4/5是‘鸟’偏旁的,而《五藏山经》中,四十多种鸟,却只有1/2是带‘鸟’偏旁的。这是一个至关重要的历史演变,其实人类认识的鸟类越多,鸟类的命名就越规范,例如雉科分:藏雪鸡、高山雪鸡、阿尔泰雪鸡、四川山鹧鸪、海南山鹧鸪、黑头角雉、红胸角雉、灰头角雉、黄腹角雉、红腹角雉、藏马鸡、蓝马鸡、褐马鸡、黑鹇、白鹇、蓝鹇、猎隼、矛隼、游隼、阿尔泰隼等等等等。
  
   而古人分类则很模糊,鸡、雉、隼、鹧鸪、鹇几类就可以了,例如《尔雅》中的‘雉’就分鹞雉、 雉、 雉、 雉、山雉、雗雉、 雉,等几类也就是说,越古远的年代,分类越模糊、混乱,‘雉’、‘隼’这种不带‘鸟’偏旁命名的鸟类越多。而五藏山经恰好凸现了这个历史特征!
  
   在《释兽》中,这样的特征就不是很明显,因为《释兽》中的命名大都是流传下来的,没有太多更动,但也有一些细化了,例如鼠属,分为鼢鼠、 鼠、鼷鼠、 鼠、鼬鼠、 鼠、 鼠、 鼠、 鼠、 鼠、 鼠、豹文 鼠、 鼠。
  
   如果要五藏山经来描述上述的这些‘鼠’,你会很自然的看到一些跟‘鼠’无关的名称出现,因为五藏山经根本没有掌握这种以‘特殊特征’来命名的规则和技巧。这就是历史痕迹,想伪造出这样的历史痕迹,即便是掌握现代理论的人也没有多大可能,更不用说生活在战国秦汉时代的没有这种科学素养的人。
  
   所以说‘毕文’、‘婴勺’、‘象蛇’、‘精卫’这类鸟的命名是很古朴的,而《尔雅》中春 、夏 、秋 、冬 、桑 、棘 、行 、宵 这类的命名才很现代,这种命名的演变,没有千百年的历史几乎是不可想象的,所以说《五藏山经》作者绞尽脑汁为鸟兽命名的时候,《尔雅》还远没有出现。
  

  

   三、关于山名的思考
  
   山经是错漏、矛盾百出的文本,有些根本就无法解释,当然有些也很好笑,举例来说:
  
   “騩山錞于西海,无草木,多玉。氵妻水出焉,西流注于海。”(西经之首)
   “騩山,其上多玉而无石。神耆童居之,其音常如钟磬。其下多积蛇。”(西次三经)(天山东面)
   “騩山,正回之水出焉,而北流注于河。其中多飞鱼。”(中次三经)
   “騩山,其阳多美玉赤金,其阴多铁,其木金桃枝荆芭。”(中次九经)
  
   怎么这么多‘騩山’?是同一座山吗?是重名还是笔误?第一个‘騩山’在西海边,而且有河西向流入西海。这就决定了它和另外三个完全不可能是同一座山。山经没有坐标的概念,它只有用相对的参照物来定位,诸如海、泽、丘、河、湖都是非常重要的参照物,观察者绝对不会愚蠢到把海这样明显的参照物忽略掉。而中次三经的‘騩山’也有河流却是向北流入河的。也就是它们毫无相关之处。
  
   笔误不大现实,脱简或编撰错误没法考虑,还是来考虑重名或山脉吧,如果你是山经的作者,你会在同一篇西山经里两次提到同一座‘騩山’而使用不同的描述吗?除非你想把读者全都搞糊涂,否则你不会两次描述相差得太离谱。
  
   那么造成这种同名现象的原因是什么呢?我们可以用常识来推定一下,例如我住在太行山东面,你住在太行山西面,我所见到的是河流向东流,你见到的另一条河向南流。我们的记载会相同吗?这可能是同名的一个原因;另外一种可能就是广州越秀山、福州越王山、杭州吴山都有镇海楼,难道就许你广州的镇海楼叫镇海楼,我杭州的镇海楼就不能叫镇海楼?
  
   由此可见,同名现象是同一座山有可能,是同一座山不同名也有可能,当然是不同的山是相同的名也有可能。但归根结底的原因是,记载者决非同一人。
  
   如果我是山经的作者,那么我会很注意这种混淆,我至少会标注一下,杭州镇海楼或广州镇海楼,虽然那时候可能没有州郡划分,但是想要区别开还是不费力的。唯一的解释,是山经作者决非同一人,非但如此,即便是每一列山脉的作者也决非同一人。
  
   我们同样可以推定一下,如果要你去做地理普查,你会怎么做?你带一个工作小组翻山越岭走遍全世界?未免太搞笑了。最简单的办法就是分级下达命令,黑龙江的把你们的地理记载交上来,新疆的把你们的地理记载交上来,然后用绳子一捆,搞定!
  
   事实是否如此我不敢断言,但从每一列山脉的独立来看,这种可能性是非常之大的。而且每列山脉的描述有详有略,笔法也不似一人之手,例如中山经描述的非常详尽,竟然有十二列山脉,而南山经只有三列山脉,这说明了一个什么问题?应该说中山经地带人口众多,普查的非常详尽,而南山经近乎不毛之地,人员稀少,普查起来自然就疏懒了许多。
  
   其实这种同名现象非常普遍,‘大騩之山’在中次七经、中次一十一经中都有;‘阴山’在西次三经、西次四经、中山首经都出现过;岐山也出现过三次,东次三经、中次八经、中次九经。诸如此类,不胜枚举。
  
   那么不同的山怎么会同名呢?那绝不是两个人都突发奇想,而且想到一块去了,这不像中国人取名字,叫卫国、卫东的有几千万。西海边的人和中原地区的人不可能同时想出‘騩山’这种古怪的名字。唯一的解释就是流传。这和神话的演变是一个道理,最初只有一座山叫‘騩山’,而随着历史演变,世代相传,后代们就搞不清楚‘騩山’到底在哪了,就像有的人认为‘鬼谷洞’在梓橦山,有人认为在‘云梦山’一样,山经中重名的山,看起来是些错误,实际上这是些合情合理的错误,而且错得理直气壮,因为他们根本就搞不清,到底哪个才是‘騩山’,就像我们根本搞不清出哪一个是昆仑山。这同样是一种伪造不出来的错误!
  
   有人说,山经是战国人伪作的。那么我就要问他,如果是你去伪作,你能伪作出这样合情合理的错漏吗?神话可以伪作,但是地理怎么伪作?你说西王母是天神,我没法驳倒你,我又没见过。但是你说王屋山有河向西北流,我就不信了,王屋山的人成天看着河向东流,你怎么说他往西北流,摆明了骗人嘛!
  
   山经的作者就敢这么胡说八道,“王屋之山,是多石。氵联水出焉,而西北流注于泰泽。”你敢吗?山经不但有向西北流的,还有直接流入西海的!这种‘伪作’的本事是你永远作不到的!
  
   虽然,山经所描述的地理我们现在根本无法复原,甚至无法考据,但是山经的错漏是合情合理的错漏,是理直气壮的错漏。
  
   “我这的山就叫騩山,我这的河就向西流,西海就眼睁睁的摆在我面前!”我想每一列山脉的记载者应该只能说这样的话吧,至于为什么现在搞不清騩山,河为什么不向西流,西海怎么消失了?这不是山经作者应该解决的问题,他们无法预测后来的变迁!这是我们的任务。
  



   海荒经神话体系综论(1)
  
   一、死亡素描
  
   如果说五藏山经的描述多是可信或朴实的,那么海经和荒经则显得过于荒诞不经了。山经完全可以称作是地理性著作,但把海经和荒经当成地理性著作就大错特错了。袁珂《山海经校注》中的一段感悟提醒了我,“山海经所谓‘尸’者,大都遭杀戮以后之景象。”
  
   但是袁珂并没有深入思考,‘尸’如此频繁的出现在《海经》、《荒经》中意味着什么。海经、荒经为什么如此热衷于描述死亡的景象?《大荒经》是《海内经》、《海外经》的综合卷,成文应该最晚,暂以海内经为例,来看其中一些典型的死亡素描。
  
   贰负之臣曰危,危与贰负杀窫窳。帝乃梏之疏属之山,桎其右足,反缚两手与发,系之山上木。在开题西北。(海内西经)
   据比之尸,其为人折颈披发,无一手。(海内北经)
   王子夜之尸,两手、两股、胸、首、齿,皆断异处。(海内北经)
  
   这三段都描写了一些真实而且恐怖的死相,危被反绑双手和头发,吊在树上;据比垂头散发,少了一只手;王子夜(小川琢治认为‘夜’为‘亥’字之形讹,见《穆天子传地名考》)几乎就是被车裂了。那么,一部地理著作怎么会费尽心力的来描述死亡景象?那是绝对不可思议的,唯一的解释就是它根本不是地理著作。
  
   再看《海外经》“女丑之尸,生而十日炙杀之。在丈夫北。以右手鄣其面。(海外西经)”这是说女丑的死状,以手掩面而死。‘十日’稍后再论。
  
   “奢比尸国在其北,兽身、人面、犬耳,珥两青蛇。一曰肝榆之尸在大人北。”(海外东经)
  
   我们前面所见到的‘尸’无一例外的都是尸体,而这个‘奢比’却是一个‘尸国’,一个死尸国?不觉得可笑到家了吗?幸好还有大荒经的修正,“有神,人面、犬耳、兽身,珥两青蛇,名曰奢比尸。(大荒东经)”,大荒东经又把‘它’当成神了。那么它到底是什么?是死尸?是神?还是国?
  
   我来回答吧,它是一幅画,大家都在瞎猜。我记得大仲马有一次去德国,想吃蘑菇,但他不会说德语,他就画了幅画,结果侍者给他拿来了一把雨伞。还记得有篇文章《骆驼市集》(作者忘了),作者去巴基斯坦,想去骆驼市集,就画了幅骆驼,结果司机把他们拉到菜市场去了,兴高采烈的指着鸡。图画这东西是非常不精确的,《海经》、《大荒经》的作者就是对着画瞎猜,有些他们猜对了,例如女丑的尸体、王子夜的尸体、据比的尸体、危的尸体,但是有些他们就搞不清楚了,例如这奢比的尸体,从他们对画面的叙述来看,奢比的死状并不明显,所以我怀疑画上稍有注释,例如‘奢比之尸’的字样,但是《海经》《荒经》的作者体味不到死亡的意境,他们就自作聪明的改成了‘奢比尸国’。我这个假设成立与否,只要看能否禁得住其他事例的检验。
  
   有神,人面兽身,名曰(霝鬼)之尸。(大荒东经)
   有人方齿虎尾,名曰祖状之尸。(大荒南经)
   有人衣青,以袂蔽面,名曰女丑之尸。(大荒西经)
   有金门之山,有人名曰黄姖之尸。(大荒西经)
   有人无首,操戈盾立,名曰夏耕之尸。(大荒西经)
  
   看起来《大荒经》对《海经》的修正是相当有必要的,它澄清了很多对图画的误解,它明确的指出那些画绝大部分是‘尸体’的素描。比如这夏耕之尸,没有脑袋,还拄着戈盾而立,是很经典的战士的死法。
  
   再看一个《大荒经》也搞不清楚的,“有人名曰吴回,奇左,是无右臂。(大荒西经)”如果孤立的来看,看不出这是一个死尸,还有可能以为这是个独臂神人,但是联系上下文来看就可以很容易接受他是被砍掉了一只胳膊的死尸。如果对上面的分析没有太多异议,我们便开始最惊心动魄的旅程吧,那就是--死亡之旅。
  
   “后稷之葬,山水环之。在氐国西。”(海内西经)
   “羿与凿齿战于寿华之野,羿射杀之。在昆仑虚东。羿持弓矢,凿齿持盾。一曰戈。”(海外南经)
  
   “狄山,帝尧葬于阳,帝喾葬于阴。吁咽、文王皆葬其所。”(海外南经)
   “形天与帝至此争神,帝断其首,葬之常羊之山。乃以乳为目,以脐为口,操干戚以舞。”(海外西经)
   “共工之臣曰相柳氏,九首,以食于九山。相柳之所抵,厥为泽溪。禹杀相柳,其血腥,不可以树五谷种。禹厥之,三仞三沮,乃以为众帝之台。”(海外北经)
   “夸父与日逐走,入日。渴欲得饮,饮于河渭,河渭不足,北饮大泽。未至,道渴而死。弃其杖。化为邓林。”(海外北经)
   “务隅之山,帝颛顼葬于阳,九嫔葬于阴。”(海外北经)
  
   讲述的无一不是死亡,后稷、凿齿、尧、喾、吁咽、文王、形天、相柳、夸父、颛顼、九嫔,讲的都是他们的死因或者葬处。这是每个人都所熟知的,也是每个人都所忽略的,《海经》《荒经》讲的就是这些有名有姓的历史人物的死因或者葬处,它根本不是为地理而著,而是为记载历史人物所著,为祭祀或者‘警示’而著!
  
   这里应该提到郭璞讲的一个故事,说汉宣帝之时,从石室里挖出了一个人,‘跣踝被发,反缚,械一足。’,一问怎么回事,群臣都不知道,刘向就说山海经中贰负就是这么被帝杀的,当时宣帝大惊,于是人人争着学山海经(太平御览卷五十)。“贰负之臣曰危,危与贰负杀窫窳。帝乃梏之疏属之山,桎其右足,反缚两手与发,系之山上木。在开题西北。(海内西经)”
  
   《海经》《荒经》成书的年代较晚,应在夏殷以后,因为荒经海经都提到过夏启,自然不能成书在夏代之前,所以他们的述图之作必然有讹误缪传,所以荒诞不经之处,多是他们自作聪明的‘修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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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7-16 15:03:15 | 只看该作者
  海荒经神话体系综论(2)
  
   二、最古老的连环画
  
   这是一个很有趣的小标题,但我们不妨假设一下,假设古人要用图画来记述一段故事,他该怎么办?其实他们就是人类的童年,而童年最大的乐趣怕就是看连环画了。还是以《海外南经》为例,看看他到底在讲什么故事?
  
   海外南经中我们最熟悉的故事就是‘羿杀凿齿’,应该怎么画呢?至少应该画上羿弯弓搭箭,还应该画上凿齿被射死的模样,那么羿的箭射在凿齿身上哪个部位呢?脑袋、胳膊、肩膀、大腿还是胸口?我们就当作射在胸口吧。那就应该在凿齿胸口上画一根箭!
  
   “贯匈国在其东,其为人匈有窍。一曰在(载车换至)国东。(海外南经)”贯匈国其实就是个尸体,胸口的洞就是羿射的,凿齿被一箭穿心了。这是巧合还是图画的作者就是在描述这个连贯的故事呢?
  
   描述事件还应该有时间地点,羿杀凿齿是在何时何地?白天黑天?山东山西河南河北?海外南经中记述了一大堆羽民国、比翼鸟、二八神、毕方鸟、讠雚头国、厌火国、三苗国、蜮民国、交胫国、不死民、歧舌国、周饶国、长臂国等等等等。这些都和羿杀凿齿这个故事有关联吗?
  
   先看蜮民国,“<载车换至>国在其东,其为人黄,能操弓射蛇。一曰<载车换至>国在三毛东。”射蛇?当然不是,弯弓搭箭的正是羿,他瞄准的是凿齿,只不过海荒经的作者误会了,可能把画面上的河流或者蛇当成了目标!把羿附会成了蜮民,其实羿和蜮的发音也很近似,远古的史官多是口述,那时候没有文字或者文字不普及,在传述过程中以讹传讹也就难免了。
  
   接着看比翼鸟、长羽毛的羽民国、长翅膀有鸟喙的讠雚头国还有一条腿的毕方鸟,其中最奇怪的就是毕方鸟,怎么只有一条腿呢?西山经中也讲过这种鸟,“有鸟焉,其状如鹤,一足,赤文、青质而白喙,名曰毕方”我们知道鹤类、鹳类、鹭类、鹜类(所有涉类)睡觉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且是‘金鸡独立’,如果画成图画当然只有一只脚。再联系二八神,‘为帝司夜于此野’,一群守夜的‘官’?这正好是夜晚鹤类睡觉的情景。
  
   其实羽民、讠雚头和毕方鸟并没有什么区别,只是图画上毕方鸟是一条腿而已!‘讠雚头,有翼,鸟喙,方捕鱼。’讠雚头鸟正在捕鱼,那么比翼鸟呢?一条腿的毕方鸟当然不能飞,只有睡醒了变成两条腿的时候才能飞,这应该就是比翼鸟的由来。
  
   再确认一下,二八神‘为帝司夜于此野’,‘此野’是哪里呢?在海外南经中,只提到一个‘野’,那就是‘羿与凿齿战于寿华之野,羿射杀之。在昆仑虚东。’由此可见,每一幅图画都紧密的关联着整个故事情节。
  
   接着分析,弯弓搭箭的羿应该是什么样子呢?双腿并拢还是骑马蹲档式?我不会射箭,但是想象一下也知道,一只脚前一只脚后,才容易发力,再稍稍的蹲一点?画出那个样子来很可能就被认为是‘交胫国’了。
  
   那么厌火国怎么解释?“厌火国在其国南,兽身黑色。生火出其口中。一曰在讠雚硃东。”这委实有点像玩杂技的,其实海外经和大荒经基本上是对应的,大荒经对海外经作了很多修正,例如“有盈民之国,於姓,黍食。又有人方食木叶。(大荒南经)”厌火国和盈民国看起来没什么关联,但是我们别忘了这是图画,图画上一个人口中含着树叶或者吐火,怕是很难分辨出来。事实就是,画面上画着一个猴子正在吃猴面包,而海经的作者误认为图画上画的是一个人口中吐火。
  
   树叶有什么好吃的?其实也未必是树叶,非洲人经常吃的猴面包果实就是椭圆的,画起来和树叶也不会相差很远。果不其然,吃树叶的画旁边便画着一棵树,叫‘三株树’,陶渊明应该是看过山海图的,‘泛览《周王传》,流观《山海图》’可以作个佐证。他描述三株树有诗云,‘粲粲三珠树,寄生赤水阴。’很符合这段描述,所以‘株’应为‘珠’。‘三株树,树如柏,叶皆为珠。一曰其为树若彗。’
  
   三株树在哪里呢?三株树就在狄山,联系海内经大荒经就能知道,狄山、岳山、苍梧山都是同一座山,帝尧、帝喾、帝舜都葬在那里,狄山就在昆仑虚附近,这和羿杀凿齿有什么关系?别忘了,羿杀凿齿的寿华之野,就在昆仑虚东。
  
   猴面包树原产地在非洲,那里自然很热,而且多是黑人,“不死民在其东,其为人黑色,寿,不死。一曰在穿匈国东。(海外南经)”“有不死之国,阿姓,甘木是食。(大荒南经)”两相对照,这种不死民也是吃树叶或者吃果实的黑人或猴子,完全符合前文厌火国的描述。至于长臂国、周饶国(即侏儒国)虽然不太明了,但大意也是可知的。
  
   再看三苗国,“三苗国在赤水东,其为人相随。一曰三毛国。”这句也不太明白。但是郭璞注‘昔尧以天下让舜,三苗之君非之,帝杀之,有苗之民,叛入南海,为三苗国。’若联系‘尧与有苗战于丹水之浦,使败入南海而为三苗国。’可以把这幅图理解为战败的三苗南迁的情景(袁珂即是此意)。
  
   其实如果把整个海外南经当作一个完整的故事来描述的话,应该是羿战败了凿齿,凿齿的部落战败南迁。这就是整个海外南经讲述的故事,至于歧舌国、三首国不甚明了,只能待后来人明查,祝融应为海外南的地方官。‘神’通‘申’,说文曰,“神也七月阴气成体自申东从臼自持也吏臣辅时听事申旦政也凡申之属皆从申”很显然‘吏臣辅时,听事申旦’,也是‘申’字的一个含义。这明明是个官嘛!
  
   三、传说的多重演变
  
   有了连环画的基本概念以后,解读海经荒经就不会杂乱无章了,但海荒经的作者可是一塌糊涂,他们用各种穿凿附会的传说来解释这幅连环画,不但使连环画本意尽失,还使得故事越传越神,越解释越荒诞。所以拨乱反正,清本正源是必不可少的。以海外西经为例,看看传说的多重版本。海外西经容量很大,故事也很复杂,还是从最经典的部分开始,那就是形天舞干戚!
  
   “形天与帝至此争神,帝断其首,葬之常羊之山。乃以乳为目,以脐为口,操干戚以舞。”这段描述是那么动人心魄,所以陶潜有‘形天舞干戚,猛志固长在’之感慨,不过真实情况怕是没那么浪漫。在大荒西经中也有类似的描述,却现实得多。“有人无首,操戈盾立,名曰夏耕之尸。故成汤伐夏桀于章山,克之,斩耕厥前。耕既立,无首,走厥咎,乃降于巫山。(大荒西经)”
  
   海外西经和大荒西经这两段描述是非常相近的,关键词语基本相同,都是无首、操戈盾(操干戚)、常羊山(大巫山在常羊山附近,见大荒西),另外章山与常羊山音近。可以肯定这两段说的是一件事,只不过主角是谁有了分歧,海外西经说是形天与帝,大荒西经则说是成汤与夏桀。要知道,大荒西经和海外西经描述的是同一幅图、同一个地点,而且情节基本相同,也就是说必然有一个传说是衍生的!那么谁是谁非呢?这个问题暂且放一下,再来看连环画中另一个经典的故事,那就是女丑之死。
  



   海荒经神话体系综论(3)
  
   “女丑之尸,生而十日炙杀之。在丈夫北。以右手鄣其面。十日居之,女丑居山之上。(海外西经)”
   “海内有两人,名曰女丑。女丑有大蟹。”(大荒东经)
   “有人衣青,以袂蔽面,名曰女丑之尸。”(大荒西经)
   “大蟹在海中。”(海内北经)
  
   女丑之死在海荒经中可算是浓墨重彩,但这是一些令人费解的话,大荒东经说女丑有两人,两人?在连环画上应该怎么表现呢?是不是应该频繁的出现两个人?画面上确实如此:
  
   “女祭、女戚在其北,居两水间,戚操鱼觯,祭操俎。(海外西经)”
   “女子国在巫咸北,两女子居,水周之。一曰居一门中。(海外西经)”
  
   也就是说,连环画严格的遵守了情节必须连贯的要求,女祭、女戚和女子国就是女丑,只不过海荒经作者糊涂的把她们当作了不同的人。‘一曰居一门中’这句话很有趣,因为海外西经的作者们搞不清楚这幅图画的是什么,两个女子是在水中还是在门中?这可以看出海经荒经的作者有很多,他们可能都是学官,而且对图画的理解产生了歧义,所以就留下了两种不同的说法。其实女丑在海中,当然在岛上,自然是‘水周之’,而不是在门里。
  
   女丑之死似乎很符合十日并出、弈射九日的传说,但实际上海荒经中死亡景象的描述都是非常朴实的,怎么会有这么离奇古怪的神话?我们不妨再做一个大胆的假设,让这个故事看起来真实确凿。那就是‘日’即‘鸟’!汉代画像砖上常有三足乌,它们在西王母的座旁,也就是传说中为西王母取食的青鸟!
  
   这个假设成立吗?
  
   “女祭、女戚在其北,居两水间,戚操鱼觯,祭操俎。(次鸟)鸟、(詹鸟)鸟,其色青黄,所经国亡。在女祭北。(次鸟)鸟人面。居山上。一曰维鸟,青鸟、黄鸟所巢。(海外西经)”
   “行玄丹之山。有五色之鸟,人面有发。爰有青 、黄 ,青鸟、黄鸟,其所集者其国亡。(大荒西经)”
  
   毫无疑问,在海外西经和大荒西经中,女丑身边的鸟都有青鸟,也就是三足金乌,也就是‘日’!而且有‘十日’!这是群鸟云集的情景。注:戚为(篾戍换伐)。‘日’即‘鸟’,这是一个重要的假设,它将解决以后绝大部分令人费解的难题,例如夸父逐日,羲和浴日等等等等。我们来印证一下:
  
   “灭蒙鸟在结匈国北,为鸟青,赤尾。(海外西经)”
   “有五采之鸟,有冠,名曰狂鸟。(大荒西经)”
   尔雅释鸟云,‘狂,梦鸟。’梦鸟即孟鸟。袁珂注,灭蒙鸟即孟鸟。狂即皇,梦即凤,音转也。
  
   “奇肱之国在其北。其人一臂三目,有阴有阳,乘文马。有鸟焉,两头,赤黄色,在其旁。”
   “有人名曰吴回,奇左,是无右臂。”(大荒西经)
   “有青鸟,身黄,赤足,六首,名曰 鸟。”(大荒西经)
  
   奇肱国的鸟是两头,赤黄色;大荒西经是六首、身黄、足赤,这在关键词语上也是相近的。所以它们都是青鸟,也就是三足金乌!海荒经的作者能分辨出图画上单个的青鸟,但却把集群的青鸟当作了‘日’。可以猜想一下,女丑死后,必然会招来猛禽在天空盘旋,这很容易形成‘十日在其上’的情景,也许把青鸟说成猛禽会让很多人不愉快,其实满族人的传统中就保留着驯鹰的习惯,康熙就比较喜欢海东青,再联系青鸟为西王母取食的情节,青鸟为猛禽也就是理所应当的了。
  
   其实只要看看三星堆二号祭坑出土的青铜树就明白了,这棵树高3.95米,枝干分三层,每层有三枝,每枝上立着一只铜鸟,总共应该有十只铜鸟。这是非常符合海荒经‘十日’描述的。
  
   “汤谷上有扶桑,十日所浴,在黑齿北。居水中,有大木,九日居下枝,一日居上枝。(海外东经)”
   “汤谷上有扶木。一日方至,一日方出,皆载于乌。(大荒东经)”
  
   更重要的是,铜树上鸟是一张鹰嘴,那是绝对的猛禽,完全符合前面‘青鸟是猛禽’的推测。
  
   女丑因何而死?海外西经并没有给出更详细的说法,我们不妨先放下这个疑问,再看另一段故事,那就是‘窫窳之死’。其实海外西经中并没有提到窫窳,只提到了巫咸:
  
   巫咸国在女丑北,右手操青蛇,左手操赤蛇。在登葆山,群巫所从上下也。
  
   “有灵山,巫咸、巫即、巫盼、巫彭、巫姑、巫真、巫礼、巫抵、巫谢、巫罗十巫,从此升降,百药爰在。(大荒西经)”
   “大荒之中,又有登备之山。(大荒南经)”
  
   这两段比较简单,海外西经说群巫,大荒西经说十巫,至于升降,简单理解为上山下山就可以了,没必要附会成往返天地间。郭璞注,‘登葆山即登备山。’那么群巫在这上上下下的干什么呢?是求雨、祭祀还是治病救人?
  
   海内西经给出了答案,“开明东有巫彭、巫抵、巫阳、巫履、巫凡、巫相,夹窫窳之尸,皆操不死之药以距之。窫窳者,蛇身人面,贰负臣所杀也。”群巫围着窫窳,拿着药想救他!
  
   我们综合这几段情节,就应该有个大致的脉络,窫窳被杀,群巫来救他,看起来应该没救活,既然死了,可能就要祭祀一下,这时候两个女丑出场了,她们的身份自然是祭祀,操鱼觯,祭操俎。
  
   画面上有一个舞蹈的场面,这个不甚清楚,也许是群巫使巫术跳舞,也可能是女丑祭祀跳舞,这本来是平常普通的场面,却被海荒经的作者再次误解!
  
   “大运山高三百仞,在灭蒙鸟北。大乐之野,夏后启于此儛九代,乘两龙,云盖三层。左手操翳,右手操环,佩玉璜。在大运山北。一曰大遗之野。(海外西经)”
   “西南海之外,赤水之南,流沙之西,有人珥两青蛇,乘两龙,名曰夏后开。开上三嫔于天,得《九辩》与《九歌》以下。此天穆之野,高二千仞,开焉得始歌《九招》。(大荒西经)”
  
   开即启,汉景帝名启,这是汉朝人在校注的时候为了避讳改的。从这里可以看出舞蹈的场面还是不小的,海荒经的作者不知道这幅画画的是什么,他们就把夏启始歌舞的传说附会了过来。
  
   女丑死了,至于怎么死的还是不清楚,不过女丑的尸体旁有一个‘丈夫国’,
   “丈夫国在维鸟北,其为人衣冠带剑。(海外西经)”
   “有丈夫之国。(大荒西经)”
   “有东口之山。有君子之国,其人衣冠带剑。(大荒东经)”
15#
 楼主| 发表于 2012-7-16 15:03:44 | 只看该作者
   海荒经神话体系综论(4)
  
   他就是最大的嫌疑犯,就想弈杀凿齿一样,凶手的图画应该在被杀者图画的旁边,也就是说,凶手也许就是这个‘丈夫’或者‘君子’。理由?不清楚,也许是女丑犯罪,也许是坏人作乱,不过我个人从心理上认为这是帝干的,因为窫窳死了,帝杀了凶手,帝自然应该是衣冠君子!可能是女丑犯罪,帝杀之。当然也有另外一种可能,因为‘丈夫国’这幅图离‘帝斩形天’也比较近,所以帝也可能是杀形天的凶手,这也符合逻辑。
  
   “一臂国在其北,一臂、一目、一鼻孔。有黄马虎文,一目而一手。(海外西经)”
   “有一臂民。(大荒西经)”
   “奇肱之国在其北。其人一臂三目,有阴有阳,乘文马。有鸟焉,两头,赤黄色,在其旁。(海外西经)”
   “有人名曰吴回,奇左,是无右臂。(大荒西经)”
  
   一臂国、奇肱国肯定是尸体,但是谁的尸体不太好说,有可能是窫窳的,也有可能是形天的,但死亡景象应该是‘丈夫’的剑制造的,似乎被劈成了两半,一臂国、奇肱国合起来正好是依据完整的尸体,除了‘三亩有些蹊跷。’
  
   “长股之国在雄常北,披发。一曰长脚。(海外西经)”
   “西北海之外,赤水东,有长胫之国。(大荒西经)”
   “白民之国在龙鱼北,白身披发。有乘黄,其状如狐,其背上有角,乘之寿二千岁。(海外西经)”
   “有大泽之长山。有白氏之国。(大荒西经)”
  
   长股国、白民国似乎都是受刑罚的景象,贰负是杀死窫窳的凶手,帝又杀贰负,‘披发反缚,械一足’,‘批发’这个特征很显然不是巧合。‘长股’似乎可以理解为镣铐拴脚,而被海荒经作者误认为是腿长。再则‘贰负’与‘形天’字型相去不远,可能海荒经作者传抄有误,个人认为‘帝杀形天’即‘帝杀贰负’也。
  
   至于三身国、肃慎国、并封则不甚了了,未能知其意也。鳖鱼似是海内经所说‘女丑之大蟹’,读图鳖、蟹怕也是很难分辨。蓐收当为海外西的长官。
  
   海外西的故事大约就是,贰负杀窫窳,帝杀贰负,群巫救窫窳,女丑作祭,女丑又死。
  
   四、最简单的神话
  
   我们还是以海外北经为例来讨论这个有趣的话题吧,在海外北经中,有几个非常经典的传说,如夸父逐日、禹杀相柳、黄帝女魃、钟山烛阴等等,其中最著名的怕就是夸父逐日,所以先来看看这个传说。
  
   “夸父与日逐走,入日。渴欲得饮,饮于河渭,河渭不足,北饮大泽。未至,道渴而死。弃其杖。化为邓林。(海外北经)”
   “大荒之中,有山名曰成都载天。有人珥两黄蛇,把两黄蛇,名曰夸父。后土生信,信生夸父。夸父不量力,欲追日景,逮之于禺谷。将饮河而不足也,将走大泽,未至,死于此。应龙已杀蚩尤,又杀夸父,乃去南方处之,故南方多雨。(大荒北经)”
  
   这两段说法不太一样,海外北经说夸父是渴死的,大荒东经说夸父是被应龙所杀,其实最吸引人的地方就在‘与日逐走’上,和太阳赛跑真是件不太量力的事,那么夸父为什么要追日呢?夸父死前的目的地就是‘大泽’,大泽是个什么地方?
  
   “有大泽方千里,群鸟所解。”(大荒北经) “大泽方百里,群鸟所生及所解。在雁门北。”(海内西经) 说得很清楚,大泽就是鸟类生息繁衍的地方,方圆有千百里,上文说过,在图画中,鸟与日的画法是相近的,夸父是在追日还是追鸟?当然是追鸟更合逻辑一些。其实夸父也并不一定是在追鸟,也可能是‘与鸟逐走’,其实这很可能是随鸟类迁徙的过程。为什么要迁徙?这和弈杀凿齿是同样的道理,只不过凿齿的部落被打败向南迁,夸父的部落被打败向北迁,这完全符合那个历史时代部落征伐、迁徙的特征。
  
   “博父国在聂耳东,其为人大,右手操青蛇,左手操黄蛇。邓林在其东,二树木。一曰博父。”
  
   博父就是夸父,不过一手青蛇、一手黄蛇却是很令人费解,似乎在那个时代操蛇、戴蛇、乘龙是种有身份的象征,例如:
  
   雨师妾,人黑,两手各操一蛇,左耳有青蛇,右耳有赤蛇。(海外东经)
   巫咸,右手操青蛇,左手操赤蛇。在登葆山,群巫所从上下也。(海外西经)
   奢比尸,兽身、人面、大耳,珥两青蛇。(海外东经)
   有神,人面鸟身,珥两黄蛇,践两黄蛇,名曰禺<豸虎>。(大荒东经)
   有神,人面鸟身,珥两青蛇,践两赤蛇,名曰弇兹。(大荒西经)
   有神衔蛇衔操蛇,其状虎首人身,四蹄长肘,名曰强良。(大荒东经)
  
   海外北经中却说夸父‘弃其杖’,那么夸父手中到底是杖还是蛇?这在画面上应该是分辨不出来的。关于杖,恐怕最明显的证据就是三星堆出土的金杖,它发现于两个祭祀坑的一号坑,总长度142厘米,直径2.3厘米,杖上镌刻的图纹包括头戴皇冠耳挂三角形耳环的人头像、鱼鸟勾云纹饰以及穗叶形柄等。
  
   这根金杖不但解释了它代表权位,而且还从侧面证明了一件事,那就是三角形耳环,奢比、禺<豸虎>、弇兹、雨师妾耳朵上都戴着蛇,我们可以想象,这些耳环应该是半环型,这样在画面上才更像蛇。其实践蛇、乘龙也可以同样理解,例如潮汕一带有的妇女就终生戴玉手镯和银脚环,或者是为了显示身份,或者是为了消灾祛邪。而菲律宾的尼格利度人,俗称矮小黑人,他们至今还保留着用植物的种子串成项链、手链,用藤蔓做项圈,将木头或动物的骨骼雕成挂件、手镯和脚环等风俗。再如新几内亚西伊里安以南,有一个阿斯芒岛,那里的部落还有这样的习惯,用人的脊椎和头盖骨制作成精美的项链、耳环、头环、脚环、手镯等装饰品。当然现在最常见的脚环是金、玉、花环,在远古,骨头是比较优良的材料。
  
   南方祝融,兽身人面,乘两龙。(海外南经)
   西方蓐收,左耳有蛇,乘两龙。(海外西经)
   北方禺强,人面鸟身,珥两青蛇。践两青蛇(海外北经)
   东方句芒,鸟身人面,乘两龙。(海外东经)
  
   至此,这些令我们无比困惑的龙或蛇就可以有一个清晰的解释,不过是图画上的耳环、脚环而已!耳环嘛,当然有大有小,西藏人喜欢大耳环,有一种‘阿龙’,直径有三寸!再如内蒙古赤峰市兴隆洼文化遗址出土的直径6厘米的玉耳环,这种耳环的历史距今有七、八千年。问题是把戴这种耳环的人画成图画,我们会看到什么?八戒一样的招风耳?
  



   海荒经神话体系综论(5)
  
   “聂耳之国在无肠国东,使两文虎,为人两手聂其耳。县居海水中。(海外北经)”
   “有儋耳之国,任姓,禺号子,食谷。(大荒北经)”
  
   郭璞注,‘聂耳,言其耳长,行则以手摄持之也。’郭璞是看过山海图的,他说耳长那应该不会假,《 汉书》也说,‘儋耳者,大耳种也。’也就是说海外北经、大荒北经描述的都是一个大耳朵的人,这幅图就在夸父逐日图的旁边,所以他很有可能就是戴着大耳环的夸父!《淮南子》说,‘夸父耽耳在其北方。’很显然,儋耳就是耽耳,也就是聂耳!这正好符合了我们的推断,他应该是戴着一对大耳环!‘有人珥两黄蛇,把两黄蛇,名曰夸父。’一对大耳环就衍生出几种不同的解释,这真是不可思议!但还没结束!
  
   “拘缨之国在其东,一手把缨。一曰利缨之国。(海外北经)”
  
   这句分歧很多,郭璞说‘以一手持冠缨’,袁珂则说‘一手扶瘿,瘿即肉瘤。’其实联系上下文就会很清楚!夸父正用手摸他的大耳环,却被海经作者误认为他在摸他脖子上的肿瘤!于是大耳环又把夸父变成了拘缨。
  
   “跂踵国在拘缨东,其为人大,两足亦大。一曰大踵。(海外北经)”
  
   联系上文,夸父‘其为人大’,所以这也是夸父的一个单独画像。
  
   在海外北经中我们没有找到夸父是如何被打败、迁徙、死亡的,我们便去寻找别的线索,如禹杀相柳。
  
   “共工之臣曰相柳氏,九首,以食于九山。相柳之所抵,厥为泽溪。禹杀相柳,其血腥,不可以树五谷种。禹厥之,三仞三沮,乃以为众帝之台。在昆仑之北,柔利之东。相柳者,九首人面,蛇身面青。不敢北射,畏共工之台。台在其东。台四方,隅有一蛇,虎色,首冲南方。(海外北经)”
   “共工臣名曰相繇,九首蛇身,自环,食于九土。其所歍所尼,即为源泽,不辛乃苦,百兽莫能处。禹湮洪水,杀相繇,其血腥臭,不可生谷;其地多水,不可居也。禹湮之,三仞三沮,乃以为池,群帝因是以为台。在昆仑之北。”(大荒北经)
  
   这段描述非常有趣,似乎相柳是个九首蛇身的怪物,其实‘九首以食于九山’最简单的解释就是他的九个部下分别掌管九座山。至于海外北经说‘不可以树五谷种’,大荒北经说‘百兽莫能处’都不可能是读图读出来的含义,只能是作者以讹传讹或者附会上去的。其实故事应该非常简单,禹杀相柳,然后治水,海外北经是‘禹厥之,三仞三沮’,大荒北经是‘禹湮之,三仞三沮’,一个是掘,一个是填,多么可笑的读图?答案就是,画面上禹拿着铲子,至于他在干什么,
  谁都不知道,总之最后或者有了池子,或者有了台。
  
   我们不知道禹为什么要杀相柳,传说中说,相柳是共工的臣子,因为继续作乱被诛,但在海外北经中,还看不出来有这样的痕迹。我们只好再去看看黄帝女魃和钟山烛阴的传说。
  
   “钟山之神,名曰烛阴,视为昼,瞑为夜,吹为冬,呼为夏,不饮,不食,不息,息为风。身长千里。在无綮之东。其为物,人面,蛇身,赤色,居钟山下。(海外北经)”
   “西北海之外,赤水之北,有章尾山。有神,人面蛇身而赤,直目正乘,其瞑乃晦,其视乃明,不食不寝不息,风雨是谒。是烛九阴,是烛龙。(大荒北经)”
   “有钟山者。有女子衣青衣,名曰赤水女子献。(大荒北经)”
   “有系昆之山者,有共工之台,射者不敢北射。有人衣青衣,名曰黄帝女魃。蚩尤作兵伐黄帝,黄帝乃令应龙攻之冀州之野。应龙畜水。蚩尤请风伯雨师,纵大风雨。黄帝乃下天女曰魃,雨止,遂杀蚩尤。魃不得复上,所居不雨。叔均言之帝,后置之赤水之北。叔均乃为田祖。魃时亡之,所欲逐之者,令曰:“神北行!”先除水道,决通沟渎。”(大荒北经)
  
   这四段很复杂,似乎黄帝女魃与钟山烛阴毫无关联,但别忘了,海外北经、大荒北经描述的是同一幅图,也就是说,在钟山这个地点上,只可能出现一个故事,你不可能在同一个地点上用图画表现出两个毫不关联的故事。大荒背景和海外北经可以互相印证的地方很多,如无綮国、一目国、共工台、夸父逐日,可是在钟山上,却出现了两个毫不相关的人物,一个是烛阴,一个是赤水青衣黄帝女魃!只有一个答案,那就是黄帝女魃就是钟山烛阴!
  
   这看起来太不可思议,但我们仔细分析,就会发现这两个传说之间有着微妙的联系,他们都和风雨有关联!烛阴似乎是个万能的风雨之神,但女魃也能止雨。他们在‘法力’上看起来不相上下。看起来我们真的山穷水尽了,到这里,似乎所有的线索都断了,海外北经这幅连环画根本连贯不起来。别急,我们漏掉了一些东西,它们在大荒北经和海内北经里。
  
   “有国名曰赖丘。有犬戎国。有神,人面兽身,名曰犬戎。(大荒北经)”
   “大荒之中。有山名曰融父山,顺水入焉。有人名曰犬戎。黄帝生苗龙,苗龙,苗龙生融吾,融吾生弄明,弄明生白犬,白犬有牝牡,是为犬戎,肉食。有赤兽,马状无首,名曰戎宣王尸。(大荒北经)”
   “犬封国曰犬戎国,状如犬。有一女子,方跪进柸食。有文马,缟身硃(髟鼠),目若黄金,名曰吉量,乘之寿千岁。(海内北经)”
  
   这里提到了一个被海外北经漏掉的细节‘犬戎’,这就是大荒经至关重要的修正,它告诉我们一个确切的事实,那就是--整幅图画的容量非常大,海外经有意无意的忽略了一些细节,而这些细节造成了我们的理解障碍。
  
   袁珂认为,犬戎国大概是因为犬立了功,而被封为国,其实这解释不了‘状如犬’,难道说国土形状如犬?当然不是,是‘犬戎’像犬。一种像狗的动物被称为神,确实是件很可笑的事,更可笑的是大荒北经竟然说犬戎是黄帝的直系亲属,这种附会实在是扰人耳目。其实画上画的,就是一种像狗的猴子。
  
   “(陶耳换虫)犬如犬,青,食人从首始。(海内北经)”
   “环狗,其为人兽首人身。一曰蝟,状如狗,黄色。(海内北经)”
   “戎,其为人,人首三角。(海内北经)”
  
   人身兽首的狗,怕是只有一种动物能与之匹配,那就是马达加斯加的狐猴,狐猴长了一张狐狸脸!有长尾、短尾之分,长尾能达60厘米,比身体还长,杂食性。海内北经数次描绘这种动物,就说明它在图画上出现不止一次。那么画这种动物是为了表明什么?
  
   “有人曰大行伯,把戈。其东有犬封国。贰负之尸在大行伯东。(海内北经)”
   “北海之内,有反缚盗械、带戈常倍之佐,各曰相顾之尸。(海内经)”
  
   我们终于看到了一丝曙光,原来犬戎国的存在就是为了确定‘大行伯’和‘贰负’位置。海外西经中贰负的故事并没有结束,海经的作者把一幅完整的连环画写到了两个篇章里,这真是个不小的玩笑。
  
   从相顾的尸体来看,他的身边有一个持戈的士兵或官员。相顾是不是相繇、相柳的讹字,不太好说,但可以确定大行伯就是站在贰负尸体旁的士兵(或官员)。

  

  海荒经神话体系综论(6)
   “一目国在其东,一目中其面而居。一曰有手足。(海外北经)”
   “有人一目,当面中生。一曰是威姓,少昊之子,食黍。”(大荒北经)
   “鬼国在贰负之尸北,为物人面而一目。一曰贰负神在其东,为物人而蛇身。”(海内北经)
   鬼、威音近,所以鬼国应是一目国。‘一曰有手足。’疑似柔利国辞条文字。
   “柔利国在一目东,为人一手一足,反厀,曲足居上。一云留利之国,人足反折。(海外北经)”
   “有牛黎之国。有人无骨,儋耳之子。(大荒北经)”
   “据比之尸,其为人折颈披发,无一手。(海内北经)”
   牛黎、柔利发音相近,牛黎国应该就是柔利国。这段描述应该是比较残酷的刑罚情景,海外北经只说手足反折,这可能是打断了腿,而大荒北经却附会成了‘无骨’。
   这两幅画都在大行伯附近,可以说它们的死都和大行伯有关,而这个牛黎却是儋耳(夸父)之子,也就是说大行伯很可能就是杀死夸父的人!这时候,我们突然惊奇的发现,夸父(博父)、贰负的发音竟也有些相近,这是巧合吗?难道夸父就是贰负?
   从图画位置上来看,夸父、相柳、烛阴的图画紧挨着!另一方面,相柳、相顾的尸体、大行伯、儋耳(夸父)之子,也紧挨着,都集中在昆仑虚附近,在这个狭窄的范围内想要表现如此之多不同的人物和故事情节,那几乎是不可能。最好的解释就是夸父、相柳、相顾之尸、儋耳(夸父)之子都是一个人!那样画起来要方便得多。我们还是找找别的证据吧。
   “钟山。其子曰鼓,其状如人面而龙身,是与钦(丕鸟)杀葆江于昆仑之阳,帝乃戮之钟山之东曰(谣言换山)崖。(西山经)”
   这个故事并不复杂,与危、贰负合谋杀死窫窳的故事如出一辙!不过是鼓与钦(丕鸟)合谋杀死葆江。这也是巧合吗?
   其实可以说,原始传说的演变都是这样,只是主角换来换去,而故事情节没什么改变,就好比帝杀形天、成汤斩夏耕,原始的故事只有一个。我们把这个故事再次简化:
   相柳=相顾=夸父=儋耳=儋耳之子=贰负=鼓
   烛阴=女魃
   鼓,女魃之子。
   归结起来,就是女魃之子夸父杀窫窳,帝派应龙(大行伯)杀夸父,夸父部落随鸟北迁。“魃时亡之,所欲逐之者,令曰:‘神北行!’(大荒北经)”这段话也从侧面证明了夸父部落被逐北迁的根源。
   “蛇巫之山,上有人操柸而东向立。一曰龟山。(海内北经)”
   “犬封国曰犬戎国,状如犬。有一女子,方跪进柸食。(海内北经)”
   “西王母梯几而戴胜杖。其南有三青鸟,为西王母取食。在昆仑虚北。(海内北经)”
   这三幅画离得非常近,所以画面上这个女子便应该、也只能是西王母,否则连环画就会失去连贯。
   “欧丝之野大踵东,一女子跪据树欧丝。(海外北经)”
   很难判断这个女子是不是西王母,不过她旁边的树就是‘百仞三桑树’,“三桑无枝,在欧丝东,其木长百仞,无枝。(海外北经)”关于三桑树前文已经详细的解释过,这里略过。
   五、浴日传说
   羲和浴日的传说怕是太神奇了,它的存在让海荒经永无翻身之日。这里便借海外东经来探讨一下这种传说的成因,海外东经基本上没有什么事,这和东山经是一脉相承的,东山经基本上就是不毛之地,没什么人,当然也就没什么事。
   “上有汤谷。汤谷上有扶桑,十日所浴,在黑齿北。居水中,有大木,九日居下枝,一日居上枝。(海外东经)”
   “大荒之中,有山名曰孽摇頵羝。上有扶木,柱三百里,其叶如芥。有谷曰温源谷。汤谷上有扶木,一曰方至,一曰方出,皆载于乌。(大荒东经)”
   “东南海之外,甘水之间,有羲和之国。有女子名曰羲和,方浴日于甘渊。羲和者,帝俊之妻,生十日。(大荒南经)”
   大荒东经说的已经很清楚,扶桑上面的‘日’就是金乌,其实也就是青鸟,在大荒东经中‘五采之鸟’、‘三青鸟’是很普遍的,这也完全符合“青鸟=金乌”的绘画规则。关键的问题就在于‘浴日’何解?给太阳洗澡?其实在海荒经中有一个非常重要的现象,就是浴于‘渊’。例如:
   “从渊,舜之所浴也。(大荒南经)”
   “丘西有沈渊,颛顼所浴。(大荒北经)”
   “白水山,白水出焉,而生白渊,昆吾之师所浴也。(大荒南经)”
   这些当然不能简单的理解为洗澡,老子云,‘谷神不死,是谓玄牝。’陆德明注曰:“谷,河上本作浴,云:‘浴,养也。’”如果是养日就好解释多了,养鸟?应该说理解为‘养’更贴切,在那个时代,渊、泽应该是绝佳的生活场所,因为有充足的食物,渊泽似乎都已经划分给诸侯、百官了,那就相当于封地。例如:
   “神耕父处之,常游清泠之渊”
   “少昊生倍伐,倍伐降处缗渊。”
   这个‘降处’用得好,没有用‘游’,所以少了很多误解,渊绝不是简单用来专用洗澡的,那是食物的重要来源。‘浴日’理解为驯养鸟很显然合理得多,但是问题也不是没有,因为还有一个令人头疼的问题‘常羲浴月’,可以简单的解释,说‘浴月’是‘浴日’的讹误;或者换种说法,王充《论衡》说,‘日中有三足乌,月中有兔、蟾蜍。’这个‘月’也可以解释成一些其他的动物或鸟类。
   古人的驯养技术比今人高明得多,驯鹰捕猎,驯狗狩猎,也能驯虎豹熊貔,更不用说驯一些鱼鹰之类的,用鱼鹰来捕鱼那可真是如虎添翼。

  

   竹书纪年对山海经的责问(1)
  
   前文对《海荒经》的解读基于一种‘读图’或‘读连环画’的原理,把《海荒经》中支离破碎的图片连缀成完整的故事,这有它的合理性,无论对死亡故事的叙述,还是图画之间存在的紧密关联都显示了这一点。但反驳的意见也是非常强大的,最有力的莫过于《竹书纪年》了,当年王国维就用甲骨文印证了《海荒经》与《竹书纪年》的紧密联系,这几乎意味着,如果承认《海荒经》是古学官对图画的错误阐释,那么连带的《竹书纪年》似乎也要遭殃了。我不得不面对《竹书纪年》的强烈责问,至于海荒经是‘连环画’的假设能否成立,只能待后来人明查了。
  
   以《今本竹书纪年疏证》为例,试作逐条辩驳,如:
   1、“黄帝轩辕氏元年,初制冕服。”(《竹书》)
   “祈,(王加戮左边)冕舞”(中山经)
   从这条来看,竹书非但没有反驳山经,反儿确凿印证了山经‘冕’的记载是真实的,冕在五藏山经中只出现在中山经,其他东南西北都没有。
   2、“黄帝轩辕氏五十九年,贯胸氏来宾,长股氏来宾。”(《竹书》)
   “贯匈国在其东,其为人匈有窍。一曰在臷国东。 ”(海外南经)
  
   在《海荒经神话体系综论》中说过,‘贯匈国’是一幅图画,是被弈用箭射穿胸膛的死尸的图画。而《竹书》很明显在说‘贯胸氏’是一个部落!那么图画上真的是‘贯匈国’的活人来晋见了吗?暂且放下,《竹书》中此类诘问颇多。
  
   3、“帝启八年,帝使孟涂如巴涖讼。(《竹书》)”
   “夏后启之臣曰孟涂,是司神于巴,巴人请讼于孟涂之所。”(海内南经)
   孟涂这个故事,在图画上是根本无法表现的,海内经如何引申出这段故事,实在是不得而知,不过‘司神于巴’恰恰印证了前文关于‘神’就是‘官’的推论。
   4、“帝启十年,帝巡狩,舞《九韶》于大穆之野。”(《竹书》)
   “大乐之野,夏后启于此舞《九代》。一日大遗之野。”(海外西经)
   “夏后开上三嫔于天,得《九辨》与《九歌》以下,此大穆之野,高二千仞,开焉得始歌《九招》。”(大荒西经)
  
   这三段似乎高度吻合,指证了这幅图画描述的就是帝启十年的巡狩盛会,而在前文《综论》中说,这可能是女丑祭祀或群巫救窫窳时跳舞的情景,那么这又谁是谁非呢?仍然存疑继续看下边。
  
   5、“帝太康元年癸未,羿入居斟寻。”(《竹书》)
   此条备用,奥妙尽在其中。
  
   6、“帝仲康五年秋九月庚戌朔,命胤侯帅师征羲和。”(《竹书》)
   7、“帝杼八年,征于东海及三寿,得一狐九尾。”(《竹书》)
   这似乎给山海经中频繁提到的九尾狐作了个佐证,不过从字面上看不出来这只狐狸真的有九条尾巴。
   8、“帝厪八年,天有妖孽,十日并出,其年陟。”(《竹书》)
   这个跟女丑之死似乎很有关联,都是‘十日’在上。
   9、“帝癸(一名桀)六年,歧踵戎来宾。”(《竹书》)
   “跂踵国在拘缨东,其为人大,两足亦大。”(海外北经)
   这个辞条又提出一个反证,认为确实有‘歧踵’这么个部落。
   10、“帝癸三十一年,商自陑征夏邑。(《尚书序》:‘伊尹相汤伐桀,升自陑。’)”(《竹书》)
   “有人无首,操戈盾立,名曰夏耕之尸。故成汤伐夏桀于章山,克之,斩耕厥前。耕既立,无首,走厥咎,乃降于巫山。”(大荒西经)
   这个辞条似乎分歧不大,都是成汤伐夏桀的故事。但前文说过,‘夏耕之尸’和‘形天舞干戚’说的是同一个故事,那么谁是真的?
   11、“大戊十一年,命巫咸祷于山川。”(《竹书》)
   “巫咸国在女丑北,右手操青蛇,左手操赤蛇。在登葆山,群巫所从上下也。”(海外西经)
   12、“帝辛十七年冬,王游于淇。”(《竹书》) 这个‘游’字用的很明白,不是洗澡的意思。解释为‘巡游’更合理一些。前文频繁提到的‘游于渊’‘浴于渊’都是这个道理。
   13、“帝辛四十二年,有女子化为丈夫。”(《竹书》)
   这个辞条与山海经关联不大,只是颇有奇趣,暂录之以作消遣。
   14、“穆王十二年冬十月,王北巡狩,遂征犬戎。”(《竹书》)
   “犬封国曰犬戎国,状如犬。有一女子,方跪进柸食。”(海内北经)
   这个辞条对‘连环画理论’再一次提出了强烈质疑,他说,周穆王时候征伐过犬戎国,前文说犬戎国是‘状如犬’的狗国,这说法也岌岌可危。
   15、“穆王十七年,壬西征昆仑丘,见西王母。其年西王母来朝,宾于昭宫。”(《竹书》)
   西王母在西山经和海荒经中都提到过,这种困惑又该如何解释?
   16、“夷王六年,王猎于社林,获犀牛一以归。”(《竹书》)
   看起来周夷王时候犀牛还没绝种。
   17、“宣王二十五年,大旱,王祷于郊庙,遂雨。”(《竹书》)
   这又给五藏山经提供了一个例证,周宣王时候祈祷祭祀有‘庙’,而在五藏山经中根本不知道‘庙’为何物。
   18、“幽王十一年春正月,申人、鄫人及犬戎入宗周,弑王及郑桓公。犬戎杀王子伯服”(《竹书》)
   与辞条14类似,犬戎看起来是个很厉害的部落或国家。
  
   十多条诘问,尤其‘贯匈氏’、‘歧踵氏’、‘犬戎’都是部落名称这种诘问最有力,面对这么多言之凿凿的部落,似乎我的‘连环画’理论已经彻底破产了,那么我该如何反击呢?
  
   答案就是诘难太多了,多得反而自相矛盾,其实仔细分析这十几条证据,竟然涵盖了从轩辕黄帝到周幽王的整个上古史,那么海荒经到底在讲什么?它真的在叙述从黄帝到周幽王的几千年历史吗?实话是不可能,讲述历史必须记载时间,《竹书纪年》尚且有模有样的记述年代,海荒经怎么毫无时间观念?
  
   看《竹书》的证据,主要有这些故事,如孟涂讼、夏启舞、西王母、羿居斟寻、胤侯征羲和、十日并出、成汤伐夏桀、巫咸祷山川。海荒经中也有类似的故事,但《竹书》中这些故事跨越了五帝夏商周时代,为什么用图画来记载这些跨越千百年的毫无关联的故事?这就是关键所在。归根结底就是四个字‘牵强附会’!
  

  

   竹书纪年对山海经的责问(2)
  
   不妨作一个假设,现在我带你去将军崖看岩画,据说那个岩画被称为千古之谜,让你来解读它的故事,它画的到底是什么?我不知道答案,你也不知道,但你会猜,你一会说,这可能是太阳神少昊的故事,一会说,这可能是周王朝的故事,也可能说,这是战国时期的故事。
  
   你一个人尚且可能有如此之多的猜想,那么百八十个学者的理论就更是五花八门、百花齐放了,岩画很简单,就是那么简简单单的一些线条,故事容量不会超过一百字,但是学者们一争吵起来,这幅图画的含义就太有可能被阐释成从黄帝到春秋所有可能有关的故事。
  
   每个人都会引经据典,学者们当然不会毫无根据的臆想,他们肯定要翻阅史料典籍,寻找与岩画内容相似的蛛丝马迹。一旦有一定的相似内容,那么一套新的阐释方案就出笼了,这就是阐释岩画的有趣之处。讲了这么久岩画,想必你也明白了,学官们(史官们)在阐释海荒经的那幅图的时候,他们也在引经据典,寻找相似之处,例如“形天舞干戚”这幅图,画上画着一个人拿着戈盾,没有脑袋。
  
   几个学者一看这图,立刻抛出几种不同意见,一种是古典派,认为这是帝杀形天的样子;另一种是现代派,认为是成汤斩夏耕。古典派没啥证据,他们只知道传说中黄帝杀了形天;现代派有证据,一翻古籍,找到了史书(《竹书》成书比较晚,但竹书之前也是会有史籍的,学者们查的肯定不是竹书),史书说“帝癸三十一年,成汤伐夏桀。”
  
   所以你看海外经阐释就说,那是“形天舞干戚”,而大荒经比较晚,他们研究的结果是,这应该是“成汤斩夏耕。”这两代学者研究的是同一幅画,却得出了不同的结论,看起来大荒经那帮学者更有证据,但他们太拘泥于‘信史’,牵强附会的可能性也就更大。
  
   比如贯匈国,图画上就是一个人胸口有个洞,按我的解释就是被箭射穿了。但是大荒经的学者不同意,他们一翻史料,说史书记载,“黄帝轩辕氏五十九年,贯胸氏来朝见过。贯胸氏的人胸口都有一个洞。”所以‘贯匈’不是死尸,而是一国。他们这么解释看起来有根有据的,我想驳倒他们还真不容易,但他们自己就开始闹笑话了。
  
   前文讲过枭阳国,黑身有毛、反脚后跟,看见人笑他也笑,这摆明了是猩猩或者类人猿之类的动物,这些学者们为了谋求逻辑上的一致,他们认为“这图上画的都是国家”,所以他们只能弄出一个枭阳国来自圆其说。这还不算,前文讲过氏人国、犬戎国的例子,但这些学者们只能硬撑,“史书上记载过‘犬戎氏’,所以这个也应该是一国。”但是没法解释‘状如犬’啊,是谁像犬呢?是犬戎国的人像狗还是犬戎国的国土形状像狗?
  
   其实,这种牵强附会毫无疑问是非常累的,明明画上是一条狗或者是一个狐猴,他非要‘意会’成‘犬戎国’,那不闹笑话才怪。 ‘夏启舞’也是这样,画上画着一群人手舞足蹈,我解释说这是女丑或者群巫们的舞蹈,这些学者们又开始引经据典了,史料记载“这是帝启十年,巡狩时候跳的舞。”“大戊十一年,命巫咸祷于山川。”其实这两件事之间相差了不知几百千年,他们竟然能把这两个故事捏在一起,也真是天衣无缝。
  
   至于‘弈’、‘西王母’在《竹书》中也是不同年代的,但我更怀疑它们是部落的名称,源远流长,因为五藏山经的确凿是难以反驳的,至于弈杀凿齿之类的典故,可能在禹之前确有其事。
  
   从前面的这一段答辩来看,《竹书》的诘问很有力,但它的诘问多是自相矛盾的,海荒经‘连环画理论’仍然禁得住考验,应该说《竹书》和《竹书》的前身,是一种相对可信的史料,但阐释海荒经的学官史官错误的运用了这种史料,他们牵强附会的用《竹书》中记载的历史事件来解读海荒经,造成了海荒经跨越‘五帝夏商周’的大笑话,其实海荒经相对简单,它就是用连环画来讲述一些非常简单的故事,例如黄帝斩贰负、弈杀凿齿之类的小故事。
  

  

   钟磬对山海经的责问
  
   在山海经中,并没有详尽的叙述那个时代的乐器,不过在字里行间之中,仍然有一些蛛丝马迹,因为山海经中对动物叫声的记载非常详尽,他们屡屡使用“其音如判木”、“其音如鸳鸯”、“其音如婴儿”、“其音如吠犬”这样的类比,最重要的是,他们在形容声音的时候,使用了乐器作类比对象,例如:
  
   “神耆童居之,其音常如钟磬。”(西山经)
   “鸣蛇,其状如蛇而四翼,其音如磬”(中山经)
   “东海之外大壑,少昊之国。少吴孺帝颛顼于此,弃其琴瑟。” (大荒东经)
   “帝俊生晏龙,晏龙是为琴瑟。”(海内经)
   “炎帝之孙伯陵,是生鼓、延、殳。鼓、延是始为钟,为乐风。”(海内经)
   “有兽,其名曰夔。黄帝得之,以其皮为鼓,声闻五百里,以威天下。”(大荒东经)
  
   山海经中大致提到过钟、磬、鼓、琴、瑟这几种乐器,那么这些乐器是否真的存在于山海经所记载的那个时代呢?先说钟,人们都熟知编钟之类的乐器,一般钟都是金属所制,看字型也是如此,而我们知道,五藏山经记载的年代,初民根本不懂得使用青铜器或者铁器,那些玉制祭器已经说明了这一点。
  
   其实,新石器时代也有钟,不过这种钟都是用陶土烧制的,例如庙底沟陶钟,属新石器时代,高9.3cm,甬长2.7cm,1956年河南陕县庙底沟出土,中国历史博物馆藏,这个遗址年代约为公元前3900年左右。陶钟形制与商代铜铙相近。“昔者黄帝以其缓急作五声,以政五钟。令其五钟,一曰青钟大音;二曰赤钟重心;三曰黄钟洒光;四曰景钟昧其明;五曰黑钟隐其常。(《管子》)”。这应该是‘黄钟’一词的本源。
  
   再如罄,磬是一种石制的打击乐器,可能源于石制的劳动工具。磬也称作“石”或“鸣球”,“夏击鸣球,……击石拊石,百兽率舞。(尚书。益稷)”在山西夏县东下冯夏代文化遗址,发现了一个石磬,形状像耕田用的石犁,斜上方有一圆孔用于悬挂,整体非常粗糙,棱角也有些锐利,敲击时有清脆的声音。出土的这个磬年代稍晚,但磬的制作工艺很简单,在新石器时代完全可以做到。
  
   至于鼓,有土鼓、鼍鼓之分,1985年兰州市永登县河桥镇乐山坪出土了九件新石器时期的彩陶鼓,兰州市博物馆藏,这应该是“以瓦为框”的土鼓,属一面蒙革的单皮鼓。鼍鼓则和大荒东经中的夔牛鼓很类似。
  
   通过已出土的钟、鼓、磬可以看出,在新石器时代,也就是‘以玉为兵’的五藏山经年代,这些乐器的存在是非常正常的。
  
   《史记》云“故钟鼓管磬羽籥干戚,乐之器也。”羽籥是文舞所用的乐器,如“武舞执干楯,文舞执羽籥”,我们知道,五藏山经中只有一种舞,那就是武舞,根本不存在文舞,所以也不存在‘羽籥’这样的乐器,在这一点上,山海经的记载也是非常符合逻辑的。
  
   史记中提到了‘管’这种乐器,其实这种乐器也是新石器时代就有的,1987年,在河南省舞阳县贾湖村新石器遗址发掘出了随葬的至少16支骨笛,据碳14测定,这些骨笛距今已有8000-9000年之久!这些骨笛用鹤类尺骨制成,大多钻有7孔,在有的音孔旁还遗留着钻孔前刻划的等分标记,个别音孔旁边另钻一小孔,应是调整音高用的。这些情况起码说明,那时人们已对音高的准确有一定要求,对音高与管长的关系也已具备初步认识。经音乐工作者对其中最完整的一支所作测音可知,号称以五声音阶为主的中国,其实早在七、八千年之前,就已具备了有着稳定结构,超出五声的音阶形态了。
  
   从出土文物看,新石器时期的乐器还有骨哨和埙,都有相当悠久的历史,从侧面证明了,五藏山经所记载的年代,音乐是相当发达的。
  
   至于琴瑟,却很有些难度,因为出土的瑟年代至多在春秋时期,而典籍记载却要久远得多,传说更纷纭,有伏羲、黄帝、神农为创始者之说,也有山海经提到的‘晏龙为琴瑟’之说。
  
   史记中便记载,素女为黄帝鼓五十弦瑟,悲,帝禁不止,故破其瑟为二十五弦。但由于出土文物匮乏,琴瑟对山海经的责问就显得相对严厉了,幸好新石器时代的钟、磬印证了五藏山经的确凿,这也算是稍有安慰吧。
16#
 楼主| 发表于 2012-7-16 15:04:05 | 只看该作者
   后记
  
   山海经是一部驳杂的著作,探究它自然也就要方方面面都照顾到,通过前文杂乱的透析,我们大致有了一些可关联的证据。比如生物方面,那些昆虫、犀牛以及那些可理解可阐释的怪兽,大大增强了五藏山经的可信度。再通过祭祀的方式、语言的习惯、动物、山脉命名的规则,这些也可以有力的反驳五藏山经是伪作的嫌疑。在地理方面,河流西向、山有水无草木又向我们展示了那是一个诡异非常的年代。那么五藏山经到底记载的是什么年代?是哪的地理?
  
   我们可以初步的假设,五藏山经记载的是第四级冰河时代末期,当时存在着大规模的新物种,如披毛犀象和各种无法解释的怪兽。在温暖间冰期来临的时候,地质面貌发生了巨大变化,造山运动或火山爆发频繁,动植物大量灭绝,这就造成了五藏山经中大量记载‘山有水无草木’的怪现象。这种假设完全符合杨槐‘地球膨胀论’的四曲线图,战国秦汉的人想伪造出这样完全符合科学理论的现象,那是根本不可能的。
  
   但五藏山经给我们留下了太多疑问,如河流西向、美洲独有的动物犰狳、大量记述的黑色人种,这是臆想根本作不到的事,必有所见所闻之后才能记载。如果说五藏山经记载的仅仅是中原地带,那么上述的问题根本无法解释,唯一的解释只能是‘世界圈’,五藏山经记载的是他们所能远涉的每一个地区。
  
   从方言上面考证应该是个不错的方向,不过我这方面没有基础,只能简略的敷衍几句。在山海经中出现了大量的方言,如孽頵摇羝、壑明俊疾、丰沮玉门、鏖鏊钜、不廷胡余,这只能是译音,就像我们熟知的阿斯匹林一样。
  
   游修龄在《农史研究和历史语言及外来词》中举过一个相当有趣的例子,摘引如下:
  
   海内经提到的:“西南黑水之间,有都广之野,后稷葬焉,爰有膏菽,膏稻,膏黍,膏稷,百谷自生……”。对膏的解释,晋郭璞云:“言味好皆滑如膏”,并引外传曰“膏粱之子,叔豆粢粟也。”把膏字按汉字的实义解(味好如膏),说明郭璞及以后历代的《山海经》的注释家都已不知道膏是南方方言的名词带词头这一现象,如果膏作汉字的味好解,为什么在众多的古书中以及农书中形容味好的作物时不见使用膏菽、膏稻、膏粟等的称呼,而独见于《山海经》?也不见类似的用法如膏麦、膏麻呢,现今壮侗语言中,动植物名词带词头仍是普遍现象,如草[ko’tum6]、乌桕[ko’kou4]、樟[ko’gu:n]等,词头为[ko],[7] 因此,膏当是词头ko的译音,稻、菽、黍、稷,有实义可译,故将其意译为汉语的稻,菽,黍,稷,加上词头,便成为半音半义的外来词,其方式同现代的“剑桥”,“冰琪淋”(ice cream)之类的译法相似。
  
   游先生的这种推理具有相当的说服力,确凿的证明了五藏山经中记载了多民族多语言的现象,再如北山经中有一座山叫敦薨,有的学者就认为这是‘敦煌’另一个译名,东汉应劭解释‘敦煌’说:“敦,大也。煌,盛也。”这种解释就很牵强附会,其实这些强解‘印度’‘身毒’差不多。
  
   五藏山经的文字最可信,却也最难论定,因为它内容的详实确凿,已经精确到令人不可思议,第四纪冰河末期的人有如此的跋涉能力,有如此的语言文字能力,那实在令人无法想象。
  
   至于海内经、海外经、大荒经则是图画阐释的三个不同版本,蒙文通、袁珂等人都认为大荒经成书最早,海内经成书最晚,他们的观点略有差异。不过我的观点和他们正好相反,我认为海内经最早,大荒经最晚。
  
   这三类文字,大荒经叙述最为详尽,也最为丰满,其中记述了很多海内经、海外经遗漏的图画信息,这在前文已经略有论述。同样的图画,三代学官在阐释的过程中有分歧是正常的,第一代学官的阐释应该是最简的,海内经恰好如此,简略而单调,而大荒经对海内经、海外经的修正是绝对必要的,例如海外经称奢比之尸为神或奢比尸国,而大荒经则把它们修正为‘奢比之尸’,大荒经记述的内容基本上涵盖海内经、海外经所有文字,当然有些是对图画理解不同,如把帝杀形天解释成成汤斩夏耕,把钟山烛阴解释成钟山女魃。所以可以肯定的说,大荒经参照了海内经、海外经,成书最晚。
  
   至于海荒经研究的是几幅图,这很难说,可能只有一幅图,也可能有四幅图,当然也有可能是五幅图。我个人倾向四幅图之说,例如海内北经、海外北经、大荒北经叙述的是同一幅图,内容逻辑基本上一致,而海内北最简,大荒北最详,这可以看出学官们研究这幅图的历史演变,由简到繁,由略到详。
  
   但有一点这些学官们是完全错误的,这四幅图内容多是连贯的,而这些学官把讲述同一个故事的图画,割裂成不同的卷,他们以为一幅图就是一幅图,而这些图的内容关联性非常大。我初步猜测,这些图可能是铸在鼎上,因为鼎有四面(底面有没有不知道),这就诱导学官们误认为这是四幅天下地理图。
  
   关于图画的始成年代,似乎可与五藏山经同时,其实世界的岩画史异常漫长,中国的岩画也至少可推至三万至两万年前,有冰川擦痕为证(宁夏大麦地岩画)。当然五藏山经的文字和海荒经的图画,都是异常艰繁而逻辑严密的,年代自然要后延许多。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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