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山文化 考古刍议
——五千年前的中华文明
文 刘景玉 王福铭
中华民族历史悠久，“从很早的古代起，我们中华民族的祖先就劳动、生息、繁衍在这块广大的土地上。”（毛泽东：《中国革命与中国共产党》）
红山文化是我国东北地区的新石器时代文化，亦称史前文化，距今约5000年前。它的宏观环境：地处大兴安岭南缘和燕山北麓地带的西辽河流域，位于东经117º—123º、北纬41º—45º之间。这里是衔接东北平原和蒙古高原的三角地带，也是中原农耕文化与北方草原文化的交汇区域。纵观世界地理，西辽河地区属于亚欧大陆草原通道的东南缘，连接北太平洋西岸。它的特殊地理位置就确定了自古以来处于辽河西域衔接中国南北和世界东西方的交通要冲,是多种经济文化类型交错、多种民族成份杂居和多种文化因素荟萃的中心之一。红山文化，就是这一地区最具代表性的优秀文化。
一、红山文化命名的来历
红山，蒙语称：乌兰哈达，意为红色的山峰。它位于内蒙古自治区赤峰市东北郊的英金河畔。
传说：内蒙赤峰的红山，原名叫九女山。远古时，有九个仙女犯了天规，西王母大怒，于是九仙女惊慌失措，不小心打翻了胭脂盒，洒在了山上，因而出现了九个红色的山峰，所以，后来都叫它“红山”。公元20世纪初，中国处于军阀割据的年代，当地喀喇沁蒙古王公聘请了一位叫鸟居龙藏的日本学者来讲学。据日人回忆，当年他越过辽上京（今巴林左旗）来到了红山，在附近地面上发现了一些陶片。1919年，来了一位法国人，它的名字叫桑芝华。他来到内蒙林西（今巴林右旗），无获而归。还有一位法国人，名叫德日进，他在红山一带发现一些旧石器时代晚期的细石器。1930年冬，从东北通辽来一位梁启超的儿子叫梁思永，他生于澳门，从美国留学归国后，开始研究考古学。它收集了一些鸟居龙藏的资料后，参加了中国科学院考古组。他到过林西、沙拉海、锅撑子山一带，仅发现一些陶片后就回北京了。
1933年，日本帝国主义占领了当时热河省省会——承德。随后来了一批所谓的日本考古工作团，叫满蒙考察团。有个叫滨田的，是当年东京大学校长。他们来的动机是：欲征服中国，必先征服满蒙。想在内蒙古找出不属于中国历史文化的凭据。结果在红山30多处遗址仅发现一些陶器残片和几件青铜器，都属于中国历史文物，结果是日寇枉费心机。
解放后，梁思永先生为中国考古所副所长。中国考古学家尹达先生出版《中国新石器文化》一书，梁先生作序。尹达先生认为：红山文化是北方细石器文化和仰韶文化的结合。两位学者论述了东北这一文化现象，属于长城南北接触产生的一种新文化现象，并提出定名为《红山文化》。
红山古玉的正式发现，是20世纪70年代的事情。1971年5月，内蒙古赤峰市翁牛特旗三星他拉村在北山植树时，意外掘出一件大型碧玉雕龙。从此，人们开始意识到，中国玉雕艺术的源头可能发生在红山文化时代的西辽河流域。
其后不久，在内蒙敖汉轱辘板壕、克什克腾旗好鲁库石板山，阜新胡头沟等地红山文化遗存中又陆续发现了数批玉雕龙、大型勾云佩等红山文化玉器。1979年5月，考古工作者又在辽西凌源三官甸子城子山找到了具有科学地层依据的红山文化玉器墓葬，从而使红山文化确有玉器成为定论。
1981年12月，在杭州举行的《中国考古学会第二次年会》上，辽宁省考古研究所孙守道先生等，向大会提交论文：《辽河流域的原始文明与龙的起源》，又一次确认了上述发现均属《红山文化》。此后，一时造成了世界考古界的轰动。大批海内外学者纷至沓来东北考察。与此同时，已故的中国考古大师苏秉琦先生，对红山文化作了进一步的肯定。确认：东北地区的红山文化，是中国五千年前中华文明的曙光。
二、中华文明 龙的传人
红山文化，是以内蒙古赤峰红山命名的一种类型文化。经历半个多世纪，已形成了红山文化基本分布区，红山文化的范围大体以西拉木沦河、老哈河为中心、西起张家口，东达辽河流域，北至大兴安岭，南逾大凌河流域。红山文化内涵非常丰富，其中出类拔萃当属红山玉龙文化。
中华民族是一个尚玉重德的民族。中国人对玉有着独到的理解和认识。认为玉石兼备了人间的美德和至性。因此，从古至今，世界人类历史上没有一个民族能像中华民族那样一往情深，爱玉、崇玉。《六瑞》说：苍璧礼天，黄琮礼地，青圭礼东方，赤璋礼南方，白琥礼西方，玄璜礼北方。俗称：帝王佩玉，以示天意；士大夫佩玉，以显高贵；君子佩玉，以彰有德；市民佩玉，以求吉祥。中国人爱玉不仅是爱它的价值、它的璀璨、晶莹的色泽、温润细腻的气质及其内聚抗压的品格，而且博得古今华人由衷崇爱，并以爱玉、崇玉形成中华民族的文化传统的深层原因，便是孔子所说的“君子比德于玉”的内涵，此仍为国人修身立德楷模之风范 。
进入80年代以来，系列红山古玉的发现和研究，接连取得了一系列重要突破。
辽宁西部的阜新蒙古族自治县的沙拉乡茶海遗址，属于前红山文化类型。经过年代测定：距今8000年前。这一重大发现，印证了当代考古大师苏秉琦先生于1991年8月为阜新玉龙文化节手书题词“玉龙故乡，文明发端”的论断。
查海遗址经过发掘出土有玉玦、玉匕、管状器、如斧似锛形器等。陆续发现有：阜新胡头沟墓葬出土的玉龟、玉鸮、玉鸟、玉璧、玉环、鱼形玉佩、联环玉璧；凌源三官甸子墓葬区发现的马蹄形玉器、玉钺、玉环、勾云纹玉饰、玉蝉、竹节形玉饰、猪首玉饰；建平县牛河梁积石冢群发现的玉环、双联玉璧、马蹄形玉箍、玉猪龙、玉璧、方形玉饰、棒形玉器、勾云形玉饰；喀左东山嘴子遗址出土的双龙首玉璜、绿松石鸟形佩；巴林右旗那斯台遗址发现的玉蚕、玉猪龙、玉凤、勾云纹玉佩、玉鸮、鱼形玉饰、三联玉璧、勾云形玉器、玉斧、玉管等。
此外，在辽西地区和内蒙古赤峰市的敖汉旗、翁牛特旗、西林郭勒盟所属各旗，也都有玉龙、玉琥、玉鸟、马蹄形玉箍、勾云纹玉饰、玉斧、玉棒等各种形制的玉器发现，而且数量相当可观。尤为辽宁大学古文化应用研究所兼职研究员黄康泰先生，积数十年对古文化的研究和田野考查的经验，在有关专家指点下，征集了千余件红山文化系列玉器。其中除了含盖上述各类型制的玉器外，当以“万年雌雄玉龙”为佼佼者。今辽宁著名古玉收藏家齐人先生，积数十年之辛，其收藏之红山古玉器中堪为一绝的是5000年前的一对雌雄玉龙，雌龙高48厘米，雄龙高42厘米，青玉质，褐沁斑，手感油润，神采奕奕，可视为国之瑰宝。（图版一）
与其说著名考古学家苏秉琦先生提出的中华民族“一万年的文明起步”论点，中华民族研究会会长史式和台湾著名史学家黄大受先生为主要发起人的一百多位海内外学者言称：“中华文明史应追溯至万年以前”是属于“纸上谈兵”的话，不如说黄康泰先生是几番倾家荡产，积半生之蓄，毕其功于一役，以红山玉龙文化的实物为依据的中华文明万年史的开拓者。因而，黄康泰先生等人为中华文明“龙的传人”应当是名不虚传的。
三、炎黄圣地 玉龙故乡
我国著名的考古学家李济先生，在20世纪50年代就曾提出：两千年来中国的史学家们上了秦始皇的一个大当。这就是秦始皇修长城遮住了人们的视线。长期以来，人们一直把中国古代史看作是长城以南的事情。事实上，汉以前我们中国人列祖列宗的活动范围，并不是以长城为界限。倘若认为中国的文化及民族都是长城以南的事情，我们就会犯一个很大的错误。中国人应该多多注意北方。忽略了历史的北方，我们的民族及文化的早期发展情况，就会沉沦在漆黑一团的混沌世界。
闻一多先生早年曾指出：龙凤崇拜是中华民族发祥和中国文化肇端的象征。
我国最早的地理文献《禹贡》，其中把天下分为九州，即所谓禹贡九州。西辽河地区属于九州中的冀州。冀，即今河北省的古称。司马迁撰《史记》把大禹治水以前的中华祖先追溯到黄帝、颛顼、帝喾、尧、舜，即所谓“五帝”。由于五帝活动范围主要在古冀州，因此，冀州被列为“九州之首”，说明这里是中华民族开化最早的发祥圣地之一。《史记·五帝本纪》里描述的五帝活动范围，在中国南北各地的史前文化中，唯有在红山诸文化里找到论证。
据学者提出：今日之燕山，在商代以前称之“炎山”，与传说中的古帝王炎帝有关。炎帝号称神农氏，在中国远古神谱中，它是“太阳神”、“火神”、“农神”。炎帝族是较早开发燕山北麓、西辽河流域的原始族团群体。红山文化玉器中的牛首人身艺术品，定名为“太阳神”，即为史前红山炎帝部落崇拜的图腾。（图版二）。不论是从文献记载，还是出土遗物玉雕牛首人身——太阳神，可认定为前红山文化遗存应属炎帝部落活动的遗迹。
近年来，我国北方资深考古专家认为：近万年以来，西辽河地区的古代历史文化发展面貌，可以大体上划分为：早期的农耕文化和后期的游牧文化这两个发展时期。其主要原因是气候环境的变化。农耕文化包括红山诸文化和夏家店文化，时间相当于新石器时代中期至青铜时代早期，距今约8000——3500年。此间，西辽河地区与我国其他地区一样，正经历着全新世中期的气候最适宜期，雨量充沛、空气暖湿、溪沼遍布、草木丛生。
由于地近燕山和大兴安岭夹角之间的浅山丘陵相对高亢的地势条件，为这里的古人类提供了较其它地区更为优越的生存条件。半个世纪以来，从这一地区出土的大量磨制的石犁、石斧、石磨盘、石刀、石纺轮、陶器、骨制品等等，说明了这一时期先后在这里的诸种早期农耕文化，都获得了长足的发展。
上述论证足以说明，我国传说中的神农氏得以在燕山、西辽河一带生存、发展的自然条件和客观规律。
后来，炎帝族在燕山南麓一带与黄河中上游一带游动而来的黄帝族发生了激烈的冲突，便爆发了史称的“涿鹿之战”和“板泉之战”。
《史记·五帝本纪》载：“黄帝居轩辕之丘，邑于涿鹿之阿，迁徙往来无常”。涿鹿——今河北省逐鹿之隅，板泉——今北京延庆柏泉村一带。另悉：在河北省平谷县山东庄有轩辕帝陵遗址。黄帝部落是夏族的先人，来自西北。他们曾沿着桑干盆地，向东发展，结果与炎山一带的炎帝部落、蚩尤部落发生了战争。
桑干河流域是东北与西北文化的结合部位。实际上，板泉之战、涿鹿之战是先夏文化和先商文化之间的第一次相互撞击的最高形式。在桑干河畔，黄帝部落受到了炎帝部落、蚩尤部落的阻遏，一个部落安于晋南靠近河东盐池一带，是为夏国。
黄帝战胜炎帝以后，黄帝轩辕氏部落占有了燕山以北地区。黄帝轩辕氏崇拜的图腾是兔。红山文化遗存中发现的各种玉兔，属于黄帝族崇拜神物的印证。红山文化的大型礼仪建筑物如庙、坛、冢，当为炎黄两族融合的产物，是多种文化汇聚的结果。
继炎帝、黄帝之后的古帝王是颛顼、帝喾。《史记》载：颛顼时代社会高度发展，当时已有历法，并设各类专职官员。如：掌祭天者谓之南正；掌祭地者谓之北正。近年考古发现，在辽西喀左东山嘴子的大型祭坛遗址，其布局是圆形天坛在南，方形地坛在北，这与古书关于颛顼的记载相吻合。东北著名历史专家张博泉先生认为：五千年前的古帝王颛顼故地，就是今天的西辽河地区。
《史记》载：颛顼与帝喾属一系。相传帝喾系古族，崇尚燕子。这与红山诸文化遗存出土的玉鸟有关。“天命玄鸟，降而生商”（玄，即北方的意思）就是后来建立商朝的始祖——契。契的前辈就是帝喾。学界金景芳先生认为商的始兴地就在西辽河一带。距今4500年前的夏家店下层文化，可能是帝喾的后人及其部族的文化遗迹。夏家店下层文化先于夏朝。当时在中国的北方已建立一个强大的方国，学界称之为“先商文化”。夏朝建立后，北方先商古国与夏朝呈南北并立的格局。
在红山文化鼎盛时期，距今约5500年左右，红山古国的形态就已经出现了。祭坛、女神、宗庙、积石冢，这三种极为重要的因素众所周知，姑且不论。我们有必要提出对玉猪龙的造型探讨一番。内蒙古考古专家布谷先生认为：玉猪龙，国内外收藏不少。其个体造型既形似，又神似，都是红山文化特定产物。已知其分布范围北起赤峰北部，南至辽宁西南部，以此距离为直径的一个圆，大概就是“红山古国”的地域，可谓地方千里了。
可以想象，玉猪龙的造型是经过“红山古国”为中心统一设计加工的。然后由古国的首领颁发赐给古国范围内各部落酋长。酋长则以佩戴这种造型的玉猪龙作为自己的身份、权力和荣誉的象征。这说明“红山古国”一定具有“古国”的形态，而不是部落间只存在松散的联合关系。
红山古国的“中心”究竟在哪里？布谷先生认为：就在今天内蒙古赤峰敖汉旗中部，教来河两岸。在敖汉旗已发现的单纯红山文化遗址就有447处。此外，在兴隆洼等文化遗址中发现了含有红山文化的55处遗址。总计为502处。考虑到自然破坏、普查时疏漏因素，敖汉旗红山文化遗址实际应有700余处。红山文化遗址遍布全旗。特别是该旗中部的山地丘陵地带，最密集处是教来河两岸。这种情况是邻近地区无可比拟的。特别是在敖汉董家营子遗址发现了一些有切割痕迹废弃的碎玉——边角余料，充分证明了这里就是当年“红山古国”的玉器加工中心。这些事实说明，当时在敖汉旗地区，定然存在一个“红山古国”至大之王、凌驾于部落联盟之上的“霸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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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10-6 14:5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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